編輯組策劃
前言:
天主教來台150年慶剛過,教會上下齊心準備,並舉辦了一連串的活動,特別值得高興的是11月21日(日)在桃園林口體育館精心策劃的「福臨台灣150」傳愛感恩大會圓滿落幕。本刊為共襄盛舉,特以11、12月兩期封面故事,針對150年的今日台灣教會提出一些反省與願景。
上期(11月)我們邀請一些教友以「問天」的方式提出各式各樣的問題。本期我們將其精簡為四大類12小題,敬邀關心教會並具代表性的諸位貴賓,以座談及書面的方式,一起探討與建言,並藉此邀請每位天主子民以「我在」回應那「無所不在」的天主!
參與貴賓(按姓氏筆劃排列)
鄭萊頤 女士 全國傳協會主席
黃聰郎 先生 光仁社會福利基金會執行長
郭文般 教授 台北大學社會系教授
姜 嶺 神父 台灣總修院神師
金毓瑋 副主教 台北總教區主教公署牧靈處召集委員
主持人
趙榮珠女士 見證月刊主編= = = = = = = = = = = = = = = = = = =
趙榮珠(以下簡稱趙):這次座談會是延續11月的封面故事,因為今年11月21日(六)是天主教第二度來台150週年的閉幕大典。全台各教區許許多多的活動熱熱鬧鬧地做了一整年,所以,大家是不是可以靜一下,想一想:150年過去了,不要讓歷史白白的流過,到底過去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樣正面或反面的指引?
未來的教會,將是怎樣的走向?和過去一樣、從一而終、永遠不變?或者、我們可以有一些全新的期待、展望、和願景?
在座的諸位都頗具代表性,且素孚眾望,所以想借重諸位一起看看:今天台灣教會的當務之急是什麼?福傳核心的優勢和困境在哪裡?當代真正的聖召是什麼?無論順逆,我們如何以生命為天主作證?如何喚醒台灣教友意識的覺醒,體認及加深個人的信仰與教會意識?以及如何將本地文化與基督信仰在你我生命中整合並實踐?又,為何一般民眾對神職的感念,仍停留在早期外籍神職畢身奉獻的辛勞上,後來的神職呢?為何身影似乎有些模糊、看不清?
民調中也有人語重心長地問:50年前,台灣社會物資缺乏,人民營養不足,台灣天主教會向國外募集物資來扶助民間百姓生活,有許多人因此入教。50年後,教會是否依然看到台灣社會最迫切的需要?這個最迫切的需要又是什麼?
有人提到:教會裡人才濟濟,有人想要為教會盡些心力,但,為何留不住人?是制度問題?或待遇問題?術業有專攻,教會機構的主管一定要是神職人員嗎?作為神職人員的主要使命又是什麼?當教友的質與量都停滯不前,不再顯著增長之際,是否意味著教會的負成長?甚而也有人提到:為何教會中雖有好人,惡人亦不少見? 我要如何說服自己和別人去相信呢?
關於教會禮儀,有人問道:為什麼不容易在台灣天主教的禮儀中,感受到神聖 、內在的寧靜,並讓感官經驗獲得提昇、淨化 ?為什麼台灣大多數的教堂這麼不美?台灣的藝術在教會內的展現為何如此有限呢?
其實,1988年的第一屆福傳大會和第二屆(2002)都在談論這些問題,因此,也表示大家一直都關注著這些議題。從提問者的熱烈,可看出許多人對教會愛深責切的焦慮,所以,我們該如何因應?如何面對這些問題?可能要請諸位群策群力,一起來想想對應的方向了!
鄭萊頤(以下簡稱鄭):身為傳協會主席,我就先從教會的當務之急、以及如何喚醒教友意識這兩方面做分享。去年是保祿年,今年是司鐸年,普世教會的這兩個特別年份的意涵,我認為正是台灣教會的當務之急:福傳與聖召。
福傳核心在堂區
在參與籌備天主教在台灣150年的系列慶祝活動中,有機會從各種角度和面向去細讀我們的教會,也再次體認到教會真是博大精深。我們知道信仰包含實踐與傳遞,觀察150年來迄今,比重用在信仰的實踐面、多過對信仰的傳遞上,多數時候是安靜的努力,但在善用傳播這方面相對地較弱勢。至於福傳的核心,若以在傳協會的服務經驗,覺得核心是在每個堂區,因為它們是教會一個個的細胞,當然我們的事業機構也是重要的區塊。這兩個場域都是我們要善用的。
談到福傳優勢,我們的堂區就像郵局一樣,「點」真的是蠻多,也都能接觸到各層面,十分便利。但相對的:點雖多,人卻不多,還有教友與神長的年齡層老化。在這樣的情況下,若干堂區福傳較不易單獨執行推動,因而需要一些跨堂區、跨組織的聯結。傳協會一直努力推動鐸區內的聯結,在鐸區中,大小堂區可以彼此互助互勵。
另外,有人問到:這樣好的宗教,許多人知道你好、但沒有想要加入,為什麼?我想可能是我們傳播的力量較弱,人家知道你好,但你並沒有認真邀請他進來。此外我們的信仰或教理的敘述,因為博大精深,不容易用簡單的語彙讓人很快理解,而領洗前的考核期也很長,這一點,對忙碌的現代人,是不太容易的。除了羊沒加入,還有許多曾經進來的羊「迷路」了。
不久前,在一次座談中訪談幾位青年教友,提到:聖召節、台青日、及普世傳教節等的活動都是精心設計,內容也好極了,但是,某些活動看到台上和台下的人數差不多……。年輕人回答說:因為我們只有這麼多人,除了青年團體原有活動外,「大人們」又製作許多的活動,因此,如果某項活動排序沒有擠入自己的優先前三名,大概就「不克參與」了;這項告白值得我們在規劃活動時深思。
說到「教友意識」,前幾天正好閱讀一篇李 震神父於民國67年為「教會領導人研習會」寫的文章,提到當前地方教會的需要。
他說:「……深信今後十年,就是教友的時代,不僅因為神父年齡日增,能夠工作的神父陸續減少,而且教友團體會日益茁壯成熟,教友必須加強教會意識,充實傳揚福音的神火,重視自己作證的能力,以及發揮團隊的精神,才能帶動傳揚福音的工作……。」想想30年前的一個呼籲,今天依舊十分貼切。
鼓勵教友的熱情
接下來傳協會可以做且應該做的是:在每個傳協層級上,努力鼓勵每位教友發揮更大的熱情,每位教友、每天至少做一件與福傳相關的事,一句言語一個邀請一個行動……等等,如果30萬的教友,每人每天做一件,30天就是900萬件,那是多麼可觀的能量!對社會的影響有多大!
主持人提到兩屆福傳大會,留下很好的結論文獻。教宗的文告通諭或教會重要文件,也會幫助我們加深教會意識。但為忙碌的現代人,能提供世說新語版的、精簡版的要點,或可幫助更能吸收。好的文獻被閱讀、好的典範被傳播,這些都是可以再努力的。
另外,若希望教友除了參與彌撒外,能與堂區有更緊密關係,需要鼓勵歸屬某個教友組織團體,沒有教友間橫向的往來,容易變成教堂的「客人」,一不小心就成了迷路走失的羊;我深信參與教友組織有助於我們在時間、空間上強化與教會的關係。
趙榮珠:謝謝萊頤主席。教宗本篤十六世第一篇文告中提到要「沈着的回顧過去,無畏的瞻望未來」,就讓我們一起回顧與瞻望吧!現在請姜神父發言。
姜嶺(以下簡稱姜):我在修院培育所看到的現象,認為福傳的核心在家庭信仰教育上。目前大修院的修士有15位,8位是本地聖召,他們多來自有祈禱習慣的家庭。而且老一輩與我們這一輩的神父,大部分也是有家庭祈禱的習慣。在這樣家庭成長的子女,信仰為他們非常自然、生活化,因此在答覆聖召的意願上也會比較強烈。所以虔誠信仰的教友家庭,才比較會有虔敬的子女去回應聖召。
福傳優勢是教會的貧窮
談到福傳優勢,過去台灣教會的福傳優勢是社會窮、教會富,當時教會有很多學養豐富的人才與國際的資源,因此貧窮的台灣社會可以領受到靈性與物資富有的教會的福氣。今天正好相反,台灣社會富了,教會反而窮了;如神父與教友的人數減少,外籍神父有表達與文化上的困難,教會體制的運作被認為保守等等。這是我們的貧窮。如何讓人在我們的貧窮中看到希望、喜樂,感受到天主在我們中間,是我們可以思考的方向。不要忘了耶穌只誕生在貧窮之中。
至於福傳困境,我認為是我們宣講的福音與老百姓的需要有落差。前幾個月代辦參觀台南主教座堂,看到古色古香的教堂,代辦十分稱許,以為是本地化最具代表的建築。本堂神父卻回答說,這其實是四十年前的本地化教堂。所以今天我們需要重新尋求台灣的本地化。
我們要知道平民百姓的渴望,就應該進入社區,深入了解他們的生活。否則高深漂亮的道理,只能吸引高級知識分子,卻無法成為一般為柴米油鹽辛勞尋常百姓的好消息。還有以台南教區為例,會講台語的神父與教友比例失衡,台南有1/4的人口在安南區,但當地沒有一間教堂,台南縣有幾個鄉鎮是信仰沙漠,沒有聖堂,當地人沒有機會認識天主教。台南鄉親大多講台語,但教區神父能說流利台語的只有五位左右。
《海角七號》現象
再談台灣的文化現象,首先我從頗受歡迎的《海角七號》影片中看到台灣人的渴望是共融與合一。該片描述七個個性相異、破碎的人,在樂團中像五彩繽紛的彩虹般各自展現特色,又相互合作的情形,最後每一個人的破碎在那兒找到圓滿。
其次是我們看到台灣求新求變的速度很快,但要如何回應這追逐流行的文化趨勢?真理電台的網路福傳相當成功,我有一位朋友上網打線上遊戯,他在自己部落格的討論區談論信仰,每天幾乎固定有50多位網友上他的部落格。本來是一群志同道合線上遊戯的伙伴,日漸熟悉後,再進一步認識信仰。而這是我無法做到的福傳效果。
現在很多人都強調社區功能,因此社區福傳應是我們該努力的方向,我們有一些關門的教堂有許多閒置的空間,如何再利用,和社區聯結,將福音的好消息以他們可以接受的方式傳達,也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最後談到神父的聖召,我們都期待有好的神父,而這基本的問題是在家庭。因為社會可能會提出不同的價值觀,或重名利,重權勢。如果家庭能從小給予子女理想的教育,培養他們做承諾、堅持理想的能力,就會有個聖召答覆良好體質的培養,體質健全,時間到了,自然會做答覆。
今天社會重視實際,對屬靈的身分、成為為天主服務的人,不認為是項理想的選擇。舉例來說,教區有位家長,他的孩子被教區看好,適合修道,結果家長問到,神父退休後如何照顧?我們請他至榮休中心看看,他看過後,至今仍沒有下文。
再談到司鐸培育,目前我們有司鐸進修班、研習營、大小避靜等。今年暑假曾舉辦兩星期的司鐸進修,在其中我們看到神父們成聖的渴望。
最近神父們去韓國參訪,當地神父晋鐸後三年,每年都要再回修院進修,這是可以借鏡的地方。還有現在社會的學歷已普遍提昇,因此神父的程度也應在碩士以上,這需要很大的投資,我們也會盡力去實現。
黃聰郎(以下簡稱黃):記得小時候,母親給我的信仰教育是主日一定要參加兒童主日學,在耳濡目染下,參與教會活動成了我生活的重心。因此我的小孩,也是如此要求,每主日一大早,我就會緊迫盯人,要他們去參加玫瑰堂兒童道理班。所以孩子們都知道信仰最重要,玩樂是次要的。
我也認為福傳的核心應從家庭教育着手,如果在熱心虔誠的家庭成長,父母固定進堂,並在生活中把愛活出來。當鄰居有難時,即時伸出援手,表達關懷,相信為教會福傳必有所助益。
看到人的需要
談到福傳,我印象很深的是國小時,本堂神父對社區的關懷,我們知道民間信仰對死亡有禁忌,但神父從不介意,不分教內外,都會主動關心慰問。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我們村裡約有數百人,幾乎一半是教友。為什麼?因為大家都很敬仰一位瑪利諾會的阮神父。當時村裡十分貧困,需要將收成的蔬菜、稻米送到巿場販售,以維持生計。但是連接的道路綿延一兩公里,遇到下雨,道路更是泥濘不堪,難以行走。阮神父見此情況,立刻籌措經費,舖了條柏油路。不只是造福本村,連附近的村鎮也受惠。至今大家仍十分感念阮神父,他讓人體會教會真正在關懷窮人。
我認為過去的福傳是我們在教堂打鐘,召喚群眾到教堂來。今天應該是把鐘聲帶到人群中,也就是把好消息帶到社會上去。
至於和社區結合,有些本堂神父看見社會的需要,開辦免費的課後輔導班,幫助父母忙於生計的窮困家庭子女的課業。這都是很好的福傳工作。
民國七十幾年,我曾在旅北教友中心為旅北青年服務。當時南部來台北工作的教友很多,但台北教區用閩南語做彌撒的教堂不多,且有些主禮國語彌撒的神父鄉音很重,又有很深的意識形態,因此這些教友不想參加彌撒,與教會也漸行漸遠。
後來我在板橋懷仁中心工作,當地的神父用台語做彌撒,本來只有十幾位教友,現在每星期有將近三百位教友參與彌撒。
我們常說教友年齡老化,教會面臨斷層的危機。但如果能重視家庭宗教教育,從兒童道理班、青年會、大專同學會一路上來,將參與教會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自然會有歸屬感,同時也為教會增加許多活力。
我自己在青年時就參加堂區週末青年會(每週讀經),聚會前我們還會去邀請非教友青年一起參與,藉同儕的吸引,彼此分享,進而認同教會。
我在板橋工作時,會和神父去工廠拜訪青年,舉辦活動與生活教育,並組織職工青年聚會,希望藉著彼此分享、扶持,成為一個屬靈的團體,吸引別人來參加,讓教會不斷的蓬勃發展。
信仰加上專業服務
最後談到社會工作。天主教的社會工作深獲政府與民間好評,過去我們有許多國外的資源,但今天的社會的工作已不再只是愛心和耐心,更需要專業的素養。不過我認為還是不夠,更重要的是生命教育。我們有一個服務的家庭,孩子有身心障礙,由教會機構照顧。雖然如此,母親還是常感身心疲累,而有尋死的念頭。因此信仰加上專業的服務,才能做全人的照顧。因為人還是有限,源源不絕的愛與力量來自天主,而由信仰激發出來的力量才能持久。
趙:從三位來賓的談話,我們有了一個共識,就是家庭教育的重要性。現在請郭教授發言。
郭文般(以下簡稱郭):我出國進修,唸的是社會學,其中一個目的是要研究宗教。1993年我從美國回台做宗教研究,讀了70年代教會的許多資料,也開始提筆寫作,後來愈來愈覺意興闌珊。因為該寫的人家早就都寫了,而且我自己寫的其實比上一代的人,如李震、房志榮、張春申神父……寫的要差得多。我要問的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重覆談這些事,至今教會仍不見起色?有人還說笑,說我們現在主教比神父多,神父比教友多。
幾個月前,輔大宗教系主辦台灣宗教學會的論文發表會。我是兩篇論文的評論文,一篇是天主教徒的博士生訪問台北某知名教堂的教友談參與彌撒的經驗,大部分的感覺就是反正行禮如儀,也沒有太深刻的體會;另一篇則是佛教徒的碩士採訪彰化唸佛會的佛教徒參加晚課的體驗,他們的感覺則是全人融入,好似進入神妙之境,而整個生命也因此產生了改變。
碰觸到神聖的地方
諸位說天主教的福傳重心是家庭,這話沒錯,每個人受到影響最大的經常是家庭。
但是看整個天主教的人口,大多數透過哪裡做信仰的更新?應該是教堂,而教堂對許多教友言,就是主日彌撒。在這裡教友可以碰觸到神聖,是一個破碎的心靈得以滿全的地方。
所以如果前篇論文說的是實情,我看不出教友如何可以得到福傳的動力。我認為家庭是從聖堂彌撒中引來信仰的火得以保存的地方,如果聖堂中引不來這個火,那又如何找到信仰虔敬的父母去培養下一代?可能連父母都丟失了信仰。
梵二會議之後,大家一再強調教友時代的來臨,這很好,但是不可否認教會仍然是教友是兵、將是神父的教會,兵還是得隨將轉。而且天主教真正的核心不在聖言的宣講,宣講是梵二之後才逐漸變得重要,傳統上還是以禮儀為主,而整個禮儀其實充滿了聖言的展現。如果前述論文所言為真,那麼我們的禮儀出了很大的問題。
我自己參與彌撒的經驗是我兩個孩子一定要選擇星期六晚上的彌撒,因為神父講道比較短,如果哪天換了神父道理長些,那平常彌撒後水果就可以打發他們的,那天非得鹽酥雞不可。我想盡辦法讓他們進堂,可是彌撒如果給孩子們的感覺就只是這樣,那我們只能培育出一些習慣性的教友,根本談不上有教友意識的教友。我這兩個孩子可都是教會學校的學生,每星期都參加學校道理班的孩子。
梵二改革,禮儀更親近人。教會70年代以後的本土化,也讓我們更接近人,這些都很好。但教會意識在這其中,可能受到某種程度的損傷。任何的意識都是相對於與「對方」的不同才得以相互彰顯的。拉近神職與教友的距離,則教友意識與神職意識都會相對模糊;談教會適應社會,讓社會看我們與他們很相像,而我們的教會意識同樣也會相對的跟著呈弱而不彰。
保持張度的必要性
世俗社會與教會的獨特性、神聖性這種「張度」是必須保持的,甚且是必須要強調出來的。「海角七號」七八個破碎的人在合唱團、在當地的社群重新得到「完整性」。「破碎性」與「完整性」尤如社會與教會的對比、世俗與神聖的對比。教會與社會間的張度不見了,教友意識自然就不見了,禮儀的神聖性以及使破碎化為完整的能力也就蕩然無存了。
大學時代在耕莘文教院的聖堂,有位神父對著在聖堂中沒有保持靜肅的教友大聲斥責:基督在這裡,你們把祂當成了什麼!當初覺得這個神父太古板了,可是,我現在深深覺得他是對的。當聖堂與客廳或餐廳不再明顯區分時,我們就喪失了一個神聖性的臨在,或者足以彌合破碎的整體性的地方。
我認為宗教的核心是「power」,當人與他相遇,這種力量足以將人的「brokenness」化為「wholeness」,「meaningless」成為「meaningful」,「powerless」成為「powerful」。但我在天主教會待久了,愈來愈沒有「power」,因為我們太怕跟別人不一樣。人家如果非把我們定位成外來宗教,那就這樣。我們就是外來宗教,但是這個外來宗教愛這塊土地,而且我們過去為這方土地死過,未來也深願為這塊土地而死。
有人說我們不如基督教,我們為什麼要學基督教?他們說只有聖經,沒有傳統,但卻都樹立了強勁的傳統;他們不要禮儀,但那次集會不是禮儀?他們嘲笑天主教的權威,但他們自己教會的權威還少嗎?他們的牧師更在乎成敗,因為成敗不只是神國問題,也是自己的孩子能過得甚麼樣的生活的問題……;我們也不需要豔羡佛教,二千年的常民文化早就充滿了佛教色彩,整個文化都是他們的傳教資源,這些學也學不來;而且,橘逾淮而北為枳,不只不可能學的道地,還可能東施效顰。教會要求新求變,得深入自己的傳統,得深入此時此刻的時代,活出來的才是現代臺灣天主教真正該有的樣子。
所以我們要回來看看自己。在天主教歷史傳統上,傳教從功能分工的角度是屬於修會的職責,本堂不是傳教的機構,而是一個處理「routine」的地方。我們不妨先放棄傳教的美夢,想辦法讓原本是四分五裂的教友,從教堂出去時充滿活力。到那時候,你阻止教友傳教,你都阻止不了。現在我們連教友的基本盤都守不住,更別說出去傳教了。
守住基本盤
基本盤怎麼守?說得簡單些,只要聖堂都能讓教友進去出來後明顯的不一樣,更喜樂、更平安、更有力,那教友自然會去福傳,因為我們有了力量(force),這種力量(force)如泉湧一般,擋都擋不住。如何做呢?首先把我們天主教的傳統接上,別一天到晚想學新教、佛教。從來就不知道,或者忘掉自己最美的優長,而去學人家,除了喪失清楚的教會意識外,有甚麼好處?
過去我們有經濟力(economical force),今天正如姜神父所說的教會很窮。但方濟各怎麼活的?他活得讓富人覺得羞愧,到教宗面前,教宗也對自己的修道生活感到慚愧。這就是力量(force)。
我不是說本地化不好,適應社會不好,在某個程度都需要做。最起碼該用人家能懂的話、能深入人心的話與人溝通。但不要因此而把自己的強項當作自己的羞恥。例如,我們就是外來的,而且,除了本地化外,還很全球化。我們就辦個世界各國神父主廚的美食展,翻轉我們以為羞於見的人特色,成為吸引社會的賣點。不過這只能引人注意,仍不能導人入信。一個能真正碰觸人心的傳道者是,我是你們當中的一員,但是我有天外來的訊息和力量,這是你們渴望但在別處聽不到、得不到的:我們可以將你們的破碎轉化為完整。
趙榮珠:郭教授談到禮儀的問題,也有人問到:為何在台灣天主教禮儀中,不容易感受到神聖內在的寧靜,並讓感官經驗獲得提昇與淨化?我想這是許多人的想法與憂心。
我自己感受最深的一次彌撒,是由一位熙篤會神父主禮,幾乎全程靜默的彌撒,他只在重要時刻講一兩句話,如講道和成聖體聖血時。禮儀結束後,每個人都沈浸在天主充滿的氛圍中,久久不想離去。最後請金副主教發言。
金毓瑋(以下簡稱金):去年6月初,卸下堂區的工作後,讓我有更多的機會可以體驗各個不同堂區的情況,也獲得需多寶貴的經驗。同時藉此機會,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斷的努力,希望讓更多的教會單位機構感受到福音新傳的重要性。
2001年3月進修結束回到教區工作,這8年多來,在許多次的重要會議中,常聽到『鐸區該重新劃分與堂區整合』這樣的聲音。之所以如此,絕非空穴來風,不是因為教友人數愈來愈少或聖堂太多,而是:從表面來看,鐸區或堂區舉辦的活動如雨後春筍般,非常活躍;但事實上卻是各自為政,如同一盤散沙。因此,若能重新劃分,讓力量整合,相信為福傳工作必有所助益。
重視並認真福傳
今年10月,台北教區辦了以「真理中的愛」為主題兩天一夜教區神父與修會會士的共融營,其中有主教與神父的對話,各種問題的討論,與牧靈經驗的探討等,彼此有很好的互動。12月30日,我們會再辦全台北教區神父的會議,以教宗的通論《愛德的聖事》為主題,希望能幫助神父對自己神職身分的再認識,並更加體認彌撒的真義,同時能認真的服務祭台。當然,我們也期盼在這個會議中,讓神父們看到目前台北教區的福傳狀況。
洪總主教多次強調教會的本質不是慈善機構,而是福傳機構。我知道以領洗數字作為福傳努力與否的標準,是很不公平的。然而,我也相信,努力必定會有成果。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認真福傳,教友人數是自然會增加的。耶穌基督不也說過:凡不結果實的,祂就剪掉(參若十五2a)。因此,身為司鐸,我們也該問問自己,是否認真的從事福傳工作?千萬不可只以服務為目的,而輕忽了福音傳播!
教堂大門深鎖,一直是被人質疑的話題。我了解有些神父不願開放堂區的困難,譬如被搶過、偷過,甚至被打過,特別是一些年長神父,但是否教堂就因此不開放了?只有主日或彌撒時間作短暫的開放而已呢?或許我們可以變通一下,教會有許多熱心的團體及善會,如:基督活力運動、聖母軍、普世博愛運動、生命之母等,他們如果可以分別認養不同的堂區,在聖堂輪值,協助堂務推展,如此一來教堂開放的危險不就迎刃而解了嗎?相對的,也因著這些團體善會舉辦的聚會活動,亦能邀請堂區神父及教友來參加,讓整個堂區上下活動起來。剛才郭教授提到神父是將,教友是兵,如果身為將領的司鐸都沒有信心及活力,那要如何帶領軍隊打每一場美好的勝仗呢?
這些年來我有幸參與監督台北教區醫療體系的運作,讓我深深的體會到教會的福傳面是非常廣闊的,不僅是有堂區,還有社福單位、醫療機構等等,而可以服務的對象真的很多很多,有更生人、失婚者、愛滋患者、吸毒者……,我們真的可以從許多領域或角度切入去做福傳,這不正是我們的福傳優勢嗎?
教會站出來了
談到對社會的影響,除了本身要有信心外,像最近的反博奕問題,教會也站出來了,不是嗎?而其實921或88水災,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也是天主教的人,只是我們不會做公關,或要媒體來報導。當然走入社會,讓人家認同並感受到主耶穌的愛是需要的。例如:天主教醫院,我們能跟人家競爭的是什麼?
在台灣相等級醫院的技術與設備是差不多的,因此,凸顯出服務的精神與態度尤為重要。病人之所以喜歡到固定醫院就診,往往是因為感受到醫護人員彼此間真誠的共融與和諧,特別是他們體會到被人關懷以及被重視的那份真情之愛而感動,這就是我們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醫療體系最好傳教的方式。我相信不同的機構,在不同的領域,有其相當廣闊的福傳園地!
鄭:剛剛郭教授提到,參與彌撒的過程就是治癒的關鍵,想請問總修院在宣講方面如何培育?
姜:我們在神學院有宣道學。最後一年牧靈年的修士有講道訓練,而從靈修年開始每週有一次靈修訓練,就是在早課時帶領祈禱意向,領完聖體後帶領團體謝聖體。哲學班的修士是每月兩次帶領默想,即公開分享自己的默想材料。神學班是每月一次分享自己當週的靈修中心德目。從神學三年級開始到牧靈年,每月一次講道訓練。此外,我們也安排多福領導人訓練班,是口才和信心的教育。
黃:我從事社會福利服務工作是去年開始的,之前在「懷仁中心」是屬於社區和堂區的工作。其實教會就是一個愛的團體,所以特色就是從天主而來的愛,這個愛再用行動表達出來,就像保祿說的:「沒有行為的信德是死的」。不管社區服務或身心障礙服務,我們表達從天主來的、綿延不斷的愛的熱情,這應該就是天主教會的特色。
郭:我發現我們很多社會服務工作,基本上說是個見證大概可以,可是讓人家因此而進入教會的很少。如果我們認為救人靈魂是重要的,那麼這與我們的社會服務所投入的人力是不成比例的。
同時我也知道,在學校或在醫院服務的神父修女,好像他們在教會的聲望和地位比本堂神父高,這真是個奇怪的事情!我自己在教會學校的經驗是,學校裡有位老神父,很多學生都很願意跟他親近,但就是不領洗,可是上了大學,到基督教團契去,一個學期就領洗了。
我覺得這是一個觸角,我們透過社會服務單位,伸到社會各角落去,只是這些觸角好像與見證有關,而與福傳沒有關係。有人會說,這樣看福傳太狹窄,但就讓我們暫時窄窄地面對問題,有時這需要更大的勇氣。講得更負面些,我知道不少在教會機構待久的非教友,私底下還說:「好家在,我不是天主教徒」。在我自己有限的經驗裡,其實有不少教會員工是不太愉快的,除了可能作了一些人家也在作,但比別人作的更好一些(?)外,對福傳的作用並太理想。我這樣講很嚴厲,但這是我自己有限的經驗,並沒有做過實際的調查。不過,我在光仁中學看到的剛好相反,有些老師、校長退休後,回來聽道理、也領洗了。
編:郭教授講到禮儀的重要性,請問在座諸位,教友與神職可以如何努力讓禮儀更有生命力?
金:談到彌撒證道,我願意分享兩點:第一、在講道者方面,我記得有這樣一句話:「一個成功的講道,是讓教友聽完之後,覺得自己應該要去做一件事情。」我以前在大修院時,就有三分鐘的即席講道訓練,攝影機就對著你,教授就在下面打分數。現在經過17年的司鐸生命歷程後,能深深體會到信德的重要性。我們到底只是個工具而已,天主聖神自會引導,只要努力下工夫,不是為了自己,天主都會有祂的作為。
第二,為什麼教友對彌撒沒有興趣?曾有一位教友對我說:「我『以前』是個教友,剛領洗的前三個月,我每個星期都去彌撒,可是每一次的節目都一樣啊!」從這裡可以看出,到底我們有沒有教導教友們什麼是彌撒?很多人將彌撒與基督宗教的崇拜放在同一個等級,老實說,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是不了解彌撒的真正意義是什麼,更別說在彌撒中體驗到耶穌基督的真實臨在。
彌撒中教友的司祭身分
《教會法典》告訴我們:「基督信徒因洗禮加入基督的奧體,成為天主的子民,因此各按自身方式分享基督的司祭、先知和王道的職務,依各自身分奉召執行天主付與教會在世界上應完成的使命。」教友有沒有體認到彌撒時,我也是個司祭,而不只是神父在唱獨角戲而已。如果我們全力推廣教友的普通司祭職,教友在彌撒前能先看一遍福音,並把一個星期在生活中努力結的果實,藉著彌撒聖祭奉獻出來,這樣我們每一次參予彌撒,就很有意義了,因為我們正在執行一項司祭的職務。當然,神父專心並莊重舉行聖祭是一項很好的榜樣。
趙:會覺得道理沒有意思,其實也是教友的責任,因為這需要互動與鼓勵的。
郭:從上課的經驗,就會知道學生有沒有在聽。一個好的演講者,是從聽眾那裡,從他們的表情吸取熱力、以增加自己的熱力,然後再返還回去,所以是個互動的過程。但我想這適合那些一流的講道者。我們大部分人得有準備,某個程度就是讓講道變成是個互動的過程。
不知能不能整理一下神父們的講道經驗,什麼道理最容易感動人,把這些好好整理出來,系統性的整理是有用的。另外,在彌撒中,很多破壞禮儀的,就是帶領禮儀的人,那些太熟悉教會的人。我覺得進入聖事場合,所有的人都謙卑地退下,這是天主臨在的聖事。
我常談一個力的概念,力是透過互動而來的。當我們進到一個15000人的場合裡,大家一起唱阿肋路亞,那真是感人啊!即使不信,也都能感受到震撼,彼此藉聲音傳遞出的熱力感染彼此,這是「熱鬧」的相互加強;可是15000人的場合,一點聲音都沒有,都在靜默祈禱,那一個比較有力?我覺得是後者,其實15000人的每個人的靜默都幫助、感染了其他人的靜默,這是一個靜默的相互加強。
用神學的話講,我們有普通司祭職和公務司祭職,每人都有自己的一個角色,可是兵隨將轉,如果我看你做彌撒的樣子就是不太在乎,那麼我們怎麼會在乎?
在美國有本書《The Catholic Imagination》是Fr. Andrew M. Greeley寫的,裡面談到有很多人討厭教堂,離婚啊,甚麼的……諸如此類而與教會疏遠,可是他們卻也都覺得與天主教割不斷,信難而不信更難,但講不出原因。其實,這就是天主教的禮儀聖事所蘊育出來的氛圍,這個氛圍含藏了教會傳統,包括整部聖經以及二千年的信仰經驗。就如剛剛主持人提到的靜默彌撒。我們就老老實實的把傳統活出來,夠莊重,讓人覺得只要一進到那裡就夠了,不講話都可以,然後感受到彼此捨不得離開,這是多大的力量啊!
越忠於原味越好
姜:現在也鼓勵在證道和領聖體後有一段靜默時間,我其實不覺得問題是在禮儀,禮儀能夠變化的真的不多,越遵照原味、越忠於原味越好。
郭:對,忠於原味,這就是我要講的。
姜:禮儀能有的變化,就在於人本身。彌撒只是給教友參加的,最後晚餐是給12位宗徒的,不是為所有人,所以只有教友能夠領受彌撒禮儀的滋養與保障,想要吸引外教人不是透過彌撒,而是很多其他的教會靈修寶藏。教會都說要祈禱,但怎麼祈禱,沒有人教;都說要尋求天主旨意,天主旨意在那裡,沒人教。基督教現在大量的在學天主教的本篤靈修……等等,而我們自己卻沒有去強調和推廣。我覺得教友靈修好了,禮儀自然會投入。
郭:能不能說,不僅我們去推廣的能力很少,甚至真的進入那傳統的人都很少。有個法國嘉都西會的影片《Into Great Silence》,兩個半小時,但從頭到尾十幾句話吧!我覺得看完它,一個禮拜你的心都會很平靜。
姜:要進入這個層次,我覺得要先教導怎麼安靜,不是每個人都能靜得下來的。默觀的教導,需要好長的時間,也有好多的課程。會吸引人的祈禱,需要有鋪陳。
發展不同特色的教堂
郭:我覺得本堂的禮儀設計,要區分各種可能性。若是同質性高的一批人,不設計,不講話都可以,可是有教外人參與的,則需特別設計。
趙:一個突發奇想,能不能按照不同質素和型式,然後發展出不同特色的教堂?
郭:變成是主題教堂!我們怎麼那麼久,連基本的教訓都沒有學到,然後重覆在講一些事情?是否好好把這50年來的經驗提煉一下,看清自己到底可以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可以做的,我們就來做。要有主題,不需一百多個,只要三個主題就好,每個人都知道你在講什麼,然後每個主題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發展。
鄭:談到信仰,要如何讓大家以喜樂和熱情來享受它?因為談到現在好像蠻沉重的,可是信仰應該是很喜樂的。我們教會的傳遞氛圍,需要正向的典範,好讓喜樂的心更普遍。
剛剛提到感恩聖事的重要,細讀教宗寫的〈為聖召祈禱文〉,「天父,多多召叫具有聖德者接受鐸職,……恩賜我們服務祢祭台的聖職人員,他們要關心和熱忱地維護祢的感恩聖事,……常關懷鐸職及奉獻生活的聖召。」最後,不管是神職、修會會士或一般教友,都要忠實的完成為福音服務的使命。
我們的確是老生常談,可是,不斷的說,會提醒我們更重視這件事。當透過《見證》的讀者,透過「真理電台」的播音,透過教會報紙,透過神長和所有教友的組織,不斷地做與散播,它會改變的。事實上,我們已看到了改變,很多教堂增加更多慕道班,讀經班,特別感動的是生活中的實踐,如監獄牧靈和病患之友等等。
副主教剛剛也講到,教區注重與會士、本堂神父們之間的關係。的確,主教關愛神父,神父就更會關愛教友,當然教友回頭就更會愛教會。
姜:耶穌在升天前給門徒們的命令是,你們往普天下去傳福音,使萬民成為門徒,然後因父、及子、及聖神給他們授洗,最後才賜給他們權柄。所以,步驟上是先讓人成為門徒,然後才帶他們去領洗。
什麼是門徒?為我來說,是與耶穌基督相遇,是耶穌基督復活的見證人。所以,帶人進門的,應該是自己有信仰經驗,而不是有信仰知識的人。當他把認識的耶穌活出來後,吸引別人認同、渴望與追求,並願意來認識這位耶穌,然後才領洗。
這是我們要去給人的東西,為我來說大概只能靠靈修。但我們太少靈修教育,所以很容易讓人覺得我們是純粹他救的宗教,靠著耶穌基督,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來教堂領聖體就好了。如果我們大量教育教友靈修生活,給些靈修方法或課程,帶著教友活出靈修生命,這就是讓人成為門徒的一個方法。
黃:在「懷仁」時,我曾問教友:「你今天來參加感恩祭,有帶什麼禮物給天主?在離開的時候,又帶著什麼使命感在生活中表達出來?」有的教友聽了很感動。我們參加感恩祭是需要準備的,感恩或懺悔的心情都好,至少有準備奉獻給天主,然後從天主那裡得到力量或恩寵,帶回到自己的生活當中。
以前我們在鄉下都說:你去「看」彌撒,去守主日。如果是守本分的話,會是個限制。而如果帶著平安喜樂的心,又從天主那裡得到恩寵、祝福或動力,然後在生活中把信仰活出來,我覺得這樣的信仰才能夠吸引人。
我覺得身心靈的整合也蠻重要的,如果我們只是跟隨世俗的追求,可是心裡沒有真正平安和喜樂,那麼信仰是不會吸引人的。
回嗆的教宗
郭:我每次看「Discovery」頻道有關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的影片時,都一再被感動。我本來對他晚年在公開場合那種話都講不清楚的樣子感到相當尷尬。但有位美國記者談到,他這輩子留下最感人鏡頭就是,教宗在得了帕金森氏症後,到耶路撒冷哭牆,用顫抖的手,把他的一個懺悔詞或禱詞放在哭牆上。這畫面震撼了許多人。我覺得這是一個大公的態度,化解歷史的冤仇,而這是天主教最有資格做的。
另外一個我很喜歡的鏡頭是,大概是在哥斯大黎加的人民革命正火熱的當頭時,教宗在彌撒當中,當場有一些民眾跟他嗆聲,說:「你錯,你應該支持我們。」其實教宗支持他們為正義而奮鬥,但他反對動武。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教宗握住他的權杖,對這些群眾嗆回去:沒有人比教會更清楚甚麼是愛!
其實,我最想講的是,教宗在剛就職時,接受《Fongari》雜誌的訪問,文章標題好像是:〈不要怕〉!我覺得我們150年來,第一階段真是怕,因為這個土地真的迫害我們,在日據時代還有些不愉快。可是,1949年以後,整個台灣教會好像是重新開始的。如果我沒去「懷仁」,還不知道天主教徒可以用台語做彌撒。
從1949到現在,我們都在談本土化,我覺得夠了,再來就是「不要怕」!不要怕把自己活出來!因為如果要談中國文化,可以去找中國文化大師;而天主教真正能提供的,就是這兩千年來我們孕育的、經驗過的、活出來的信仰傳統。
我覺得就是回到傳統裡,深刻地進入這個傳統,不要怕,把它活到現代社會來。教會傳統中有許多爛事,但我們受啟蒙運動的影響太深,以為二千年只有爛事。不對,這兩千年來當中,基督宗教傳統當中,最美的、最深刻的信仰經驗也在我們內,只可惜我們自己很少進去,很少品嘗過。我們和別人不一樣,就不一樣。我們的信仰是外國人帶來的,這早已經不是問題了,其實還是個賣點。所以,把我們的傳統活出來,勇敢一些,不要怕!做彌撒的時候,理直氣壯的做;講道的時候,理直氣壯的講;面對別人的時候,理直氣壯的說我信天主教。她有過的爛事和缺點,我承認,我們也懺悔;她的優點,我盡量活出來。如果你沒有看到這些,不是教會不美,是我不美。
金:對於教會本地化,我始終秉持的理念是,讓人聽得懂耶穌基督的話,並知道怎麼去生活,這樣就夠了,也很恰當。耶穌不可能是千面人,祂就是猶太人,大家都能夠接受祂,祂也接受所有的人,這樣更顯示出耶穌的普世性。同時,大膽的講出來:耶穌基督就是救世主。要讓耶穌的道理更深植人心,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外在寺廟式的聖堂,或本土化畫像的展現。
剛剛講那麼多,我覺得教育還是最重要的,如何將天主教基本的教義及福音精神傳出去,仍舊是教育的課題;我相信神父們本身帶頭參加進修、研習,對教友及外教朋友會有很正面的影響力。
趙:謝謝大家!就讓往事與歷史定格吧。我們雖不能向歷史討公道,可是是非曲直與努力多寡天主全知道,我們可以從歷史去借鏡,況且人生的不全與破碎難免,天主也全概括承受,讓我們從諸位的分享與建議中,好好活出我們天主教信仰的本色,重新找回我們應有的特質,並努力發揚光大,這些就是我們最大的賣點了。讓我們大家一起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