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組策劃
前言
修「道」聖召一直是普世教會關切的重點,台灣天主教在面對這項議題時,也不斷推陳出新各種聖召活動,以吸引有意願的年輕人,同時在許多場合或禮儀中邀請大家為修道聖召祈禱……。
其實修道聖召是否吸引人,或者當有人要回應或分辨修道聖召時,已經在這路上的修道人,可助一臂之力。因此,這次專題,我們特邀幾位修道人前來分享,如何以修道生活(如貧窮、貞潔、服從……)為主做見證,成為喜樂的修道人等問題,並請年輕人給予一些建議。期待藉此,能有更多的年輕人回覆聖召,並真正的「樂於此道」。
參與貴賓(按姓氏筆劃排列)
柯建融神父 耶穌會神父
黃素玲修女 聖保祿修女會修女
黃逸凡先生 中原大學四年級學生
趙永吉神父 教區神父
駱雯羚小姐 東吳大學二年級學生
主持人 趙榮珠女士 見證月刊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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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榮珠(以下簡稱趙):今天很高興能夠請到諸位。我們知道司鐸年是從去年(2009)耶穌聖心瞻禮,教宗宣布開始到今年(2010)的聖心瞻禮結束。
司鐸在教會是非常重要的骨幹,因此不論是主教團、各教區主教,對司鐸的聖召一直都極力推展。最近聽台北洪總主教提及:他邀請本堂神父,請他們私下推介有希望、有司鐸潛能的青年,總主教會設法與對方聯繫。
我們在座有神父、修女與青年教友,在某種意義下都是修道的人,但今天座談集中在狹義的修道,所以請大家一起談談:對於修道的看法是什麼?當初您是怎樣被吸引去走一條比較不太一樣的路?在修道生活裡,諸位如何用三願生活來做見證,好成為一個喜樂的修道人?在修道的生涯當中,最吸引諸位的是什麼?也請諸位分享心目中比較典型的修道人是怎樣的?目前在生活中看到的修道人,諸位覺得有那些地方需要再強化?如果今天要吸引年輕人接受聖召的邀請,諸位會有什麼建議?什麼想法?
趙永吉神父(以下簡稱永):謝謝《見證月刊》的邀請!被邀請是我的榮幸,但是講到這些議題,我想好多司鐸弟兄比我更合適來作分享。
我是嘉義教區的神父,從國小畢業進修院到現在,算算也有25年了。可以說是在修院、在教會裡長大的。當初進小修院有好幾個原因,例如看到神父的麵餅比較大塊,彌撒當中只有神父能講話等。
還有小時候參加教區的兒童夏令營,看到有一群修生、修士,也就是在修院生活的學長,他們給我的感受就是非常喜樂!看他們拿著吉他、一群人聚在一起唱歌、帶領活動,令人羨慕。
另外就是那時父親過世,回到天主那裡去了,所以與教會的距離更近。當時我們家不論在心靈上、或實質上很需要教會團體的幫助,所以我就自然而然地入了修院。入修院後當然就是學習,也很快樂!
接受教會的培育一路上還算順利,但都沒有很深的思考和反省。真正的決志是在大學準備是否要念神學那個階段,作了個很深的反省。我接受教會這麼多的培育,也很感謝教會不求回報、不看收穫,只是儘量的給我很多的幫助和祝福。
而這個決定的時間點也很巧;那年暑假,我回堂區服務,和本堂神父在一起,他是一位很有學養的人,具有學者風範。我從小就接受他很多的照顧、關懷與幫助。
記得有一次他和教友傳協會開會。有位長輩指著他的鼻子,很兇狠地罵他、指責他。可是,我看到本堂神父竟然告訴他說:「請息怒!息怒!你有心臟病及高血壓,請息怒!」他對待這位長輩的態度,給我很深的影響!「有為者,亦若是」,如果我要幫助人,就要像他這樣。
所以,我就下了決定。後來一步一步接受教會的培育,很順利的在2001年晉鐸。
談到如何以三願的司鐸生活來為主耶穌作見證?有人問:「教區神父是不是不用發貧窮願?」後來想一想,我們好像沒有發這個願,那是因為我們沒甚麼錢。不過,善用資源也應是學習的要項,因為我們有這些資源的使用權,但是沒有所有權,所以如何好好使用十分重要。而且我的經驗是:只要是為了天主的使命,會越用越有、越用越多。記得我帶青年團體,有人說趙神父很喜歡請年輕人吃飯,很會花錢。不過,說實話,我請完客之後,常常錢更多了!我也一直記得ㄧ句話:財散人聚,錢用得好才有用。但是要量入為出,看到有需要才去使用資源。
面對貞潔生活,我認為要積極尋求與每個人的往來互動,而且都要在天主的旨意、天主的愛當中。當然,還有很多細節,不過,對我來說,就是和每一個人接觸時,問天主是否願意我與他來往?我自己的渴望是甚麼?然後請求天主教導,我可以跟這人有怎樣的關係?有怎樣的友誼?
至於服從,就是先盡量向長上表達自己的淺見,在表達之後,完全交託給天主,最後要敏於聽命。至於如何逾越、或是面對困難?答案是有點老套,除了祈禱省思,大概沒有其他方法了。
當然祈禱的深度很重要。只有口禱不能說沒有效,有時很痛苦,口禱也會產生很大的力量。在修道生涯裡,最吸引我的就是天主的恩賜與安排,永遠超過我所想、我所要的。例如我接受教會的培育這麼多,回修院服務,剛好又有機會,可以念學位。這當中都不是我自己處心積慮、或是規劃好的,只是一步一步按天主安排,正好到今天這個職位。
談到心目中典型的修道人,耶穌說過:「良善心謙」,教宗也說過要專心致力成全的德行,有效執行職務和使命。對我來說,就是努力做好我能做的,想想我現在的工作、現在的職務,還有哪些可以更強化?還有現在是團隊的時代,我相信每位神父都可獨當一面。但面對社會,則需要一起尋求共同的方法,從小團體到大團體,甚至整個台灣地方教會,以及與普世教會的聯繫。
總而言之,套用教宗的話,聖召是恩寵、是恩賜,也是一份禮物。
黃逸凡(以下簡稱黃):我從小在天主教家庭長大,是第五代教友,所以ㄧ出生就被強迫進入教會團體。小時對聖堂、對彌撒的印象就是要去當輔祭,而且我奶奶又是很熱心的教友,每個禮拜都會去插花,然後要我和兩個弟弟跟著去,擦聖堂的椅子啊、窗戶啊、拖地板等等,很無聊!後來我們常趁奶奶不注意,在那邊玩捉迷藏,很刺激耶!還要小心別被神父看到,會被罵。所以小時候對聖堂的印象就是它是需要我們去工作、也是去玩樂的地方。
如果有彌撒,我們兄弟三人要去當輔祭,通常只需要2個人,於是我們就猜拳決定。我覺得自己還蠻聰明,我弟很可愛,他們固定都會先出石頭,我就先出布,當然永遠都是他們2個當輔祭囉!所以覺得蠻有趣的。對教會的觀念,就是這樣慢慢建立起來的。
直到我上國中、高中,才慢慢發現跟我一樣信仰的人不多,班上只有我ㄧ個是天主教徒。我也覺得這些人為什麼這麼不成熟?因此,在看某些事情時,會覺得很孤單。那時剛好進入堂區的青年會,也認識一些好朋友,本堂宋天祿神父對我的影響也逐漸加深。
神父是瑪利諾會的美籍神父,從那時開始,不知道神父看上我哪一點?可能是我比較可愛吧?他對我很好,有東西的時候,就會請我吃。到現在他還是一樣,是位很慷慨的神父。所以他在我心目中就是很典型的修道人;因為看聖經所敘述的耶穌,就是有求必應的一位。
例如那些瞎子、癱子、罪婦等,希望耶穌能夠醫治他們時,祂毫不吝嗇地治癒他們。我在神父身上也是看到一個慷慨的人,他常常請我們吃東西,開會結束後,請我們吃蛋糕,或是一些宵夜,而且他從來不會拒絕我們。所以我覺得他是一個很貼近年輕人的神父。
雖然神父的年紀大了些,但他會跟我們開玩笑,聽聽我們現在在做甚麼,對甚麼有興趣…等等。所以跟他在一起會覺得很輕鬆,很愉快。他不會講很多道理,而是在生活中活出信仰。譬如我常常去找他,敲他房門,他請我進去,我常看到他手拿念珠在唸玫瑰經,或是看聖經。他看到我,會立刻把東西放下歡迎我。所以我認為是一個熱愛祈禱的神父,可是當我們有需求,他不會只專注在祈禱上,反而先過來關心你,讓人感覺很溫暖。耶穌也是這樣,祂會花很多時間去祈禱,或是邀門徒一起祈禱,可是當人有需要,祂會立即回應。
另外,我還看到神父為我們挖空自己的生命。他28歲就來台灣,到現在已經76歲,在台時間比在美國還久。他還說過:以後如果被天主調回去,也要埋葬在台灣這塊土地上。他根本已經是一個台灣人了。他遠離自己的家鄉,到陌生的土地來奉獻ㄧ生。這樣的生活,讓我感動,也很吸引我。
現在再談談我對信仰的渴望。其實越長大,會發現挑戰越來越多,尤其是一些考試,或是經歷戀愛或失戀,那時需要的依靠有時不是父母能給的,只有去依靠天主。我很慶幸能認識天主,可以透過聖經、祈禱,找到心靈的依靠,所以我很珍惜這份信仰。而且我從小在天主教家庭長大,感受到很多人對我的愛與關懷。所以我想把這份愛,傳給很多不認識主耶穌的人。正好我認識一些年輕人,他們也渴望加深對天主的熱忱,於是我們就聚在一起讀經、祈禱。
每個禮拜一三五早上,我們固定在7點一起讀經、分享。那是一天中我最開心、最放鬆的時刻,可以跟天主親近,並透過彼此的分享,更認識天主。
我覺得對年輕人來講,看到神父修女,不管是他們說話的方式、或是生活出來的樣子,跟年輕人距離很近,就很吸引我們。比起彌撒結束就回自己的房間,和我們沒有交集要好太多了。
所以,神父修女能保持年輕的心,就會很吸引年輕人,讓我們想要去認識他們,了解他們為什麼不結婚,願意選擇聖召,而且也活得很快樂。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一些神父修女的聖召歷程,例如:當初他們分辨聖召時,遇到甚麼樣的挫折、或挑戰?天主是用騙的方式給糖吃嗎?還是…?是甚麼方式讓他們願意死心蹋地跟隨主耶穌,加入修會或教區,甚至丟下家人,或是離開自己的故鄉?這是最讓我好奇的地方。
最後,很感謝天主,讓我認識祂,還有那麼多神父、修女在我身邊。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跟神父們一起生活幾天,看看他們日常的生活,以及福傳工作。當然不是說一進修院就確定要進去了,我是想去體驗看看,去做些嘗試。
李金玲(以下簡稱李):宋天祿神父也是我決定度奉獻生活的恩人之一。大學畢業後,我從事啟聰學校的特殊教育工作,那時才深入去思考是否要修道。當時宋神父了解我害怕做這個決定,於是建議我給自己半年的時間,看適不適合。這句話給了我往前走的力量,因為我還有回頭的機會。
我是第四代的教友,從小領洗。但在高中、大學時,發覺信仰和生活有些衝突,因此,成了信仰上的迷途者。我想信仰為我真有那麼大的意義嗎?我是不是可以有別種選擇?
我回到教會的機緣是在啟聰學校工作時,有個家庭,三個孩子都是聽障,
母親受不了,選擇自殺一途。學校有個輔導機制,於是立刻安排人員,全心陪伴這個家庭,我就是其中之一。當時廿出頭的我,面對這位母親,實在是無計可施,只有想到為她祈禱。
於是我找了一些祈禱經文,逐頁誦唸。結果她說:「老師,妳唸妳的祈禱文,我唸我的阿彌陀佛可以嗎?」我想應該不衝突吧!於是我們各唸各的。奇妙的是,本來消極絕望想帶著孩子一起尋死的她,逐漸有了轉變。她想要皈依,長年吃齋拜佛。這個經驗讓我十分震憾,感受到宇宙似乎真的有神。因此我又重新回到教會。
宋神父建議我去選修晚間的教友神學課程,我選了穆宏志神父教授的「聖經中的人學」。為我而言,課程內容像是天方夜譚。常問一個問題,信仰中的基督與生活的耶穌是一樣的嗎?真的能合起來嗎?為何感受不到呢?
還有一個特殊的經驗。有次妹妹和我在聖堂,我抱著她的孩子,我感覺孩子似乎在對我說:「妳要去當修女。」我想怎麼可能,當時的我還想結婚,生四個孩子呢!
但是從那刻起,總是感受到內心有一種呼喚。於是我找了一位相當熟識的修女,跟她談。她建議我去找朱恩榮神父。與神父談過話後,神父建議我去看看各個修會的神恩,如果有感動,再去和這些修會談。
可是我不知從何找起。於是神父問我選擇修會的條件。我說,第一,不穿會衣。第二,不是本地的。第三,能將耶穌基督的言、行、舉止生活一致性的活出。神父告訴我有四個修會,其中之一就是耶穌孝女會。
孝女會的會祖廿八歲才開始學她的母語,創會之初從一個不會寫字的傭人,一直到天主在她的身上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為此,我深受觸動,那年我也正好廿八歲。
還有讓我感動的是,在耶穌孝女會工作的修女們,學校的生活十分忙碌,要處理學生、家長層出不窮的問題,可是我每次去修會時,經驗到修女們都是那麼喜樂,並且心繫教育,總是繞著孩子的問題打轉。記得有次看到當時擔任校長的尤修女,晚上在樓下來回走著唸玫瑰經。校長的工作想必不輕鬆,但她不忘親近天主,不被俗務纒身。這一切都讓我深受吸引。
我想從事教育工作,也想陪伴孩子,但我不可能單打獨鬥,需要歸屬一個團體。而這個修會的修女願意為孩子奉獻心力,生活也很喜樂。於是我決定加入她們的行列。當然在過程中,也有困難。但是賴天主的恩寵,參與彌撒,朝拜聖體,祈禱再祈禱,閱讀聖經,從其中學習耶穌基督的精神,一步步往前邁進。
黃素玲(以下簡稱素):我先談對修道人的看法。簡單的說,修道人就是「獻身事主」的人。我在發終身願時,這樣宣誓:「藉著聖神的德能,在基督內我為聖父所祝聖。」我們都知道,一件物品經過祝聖,就屬於信仰範圍,不得挪做其他用途。同樣,一個修女在發終身願之後,她就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完全屬於天主,讓天主隨意使用。
我們知道現在聖召很少,各個教區也很努力推行聖召。小朋友在表明未來志向時,有人長大要當醫生,或當老師……難得聽到說要當神父,或是修女。只要有小朋友有這樣的意願,我們都會為他歡呼。至於他們想當什麼樣的神父或修女?大部分都說要當有愛心的神父、修女。至今我沒聽到過有人要當快樂的神父、修女。可能是大部分的人很難把修道人和快樂劃上等號吧!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當初進修會受到父母強烈反對。發初願那一天,爸爸氣到拒絕參加,媽媽是含著淚水勉強來的。發願後,本堂神父問我:「妳今天高興嗎?」我點點頭說:「我很高興。」本堂神父說:「妳要保存這份高興,直到妳面見主耶穌的那一天。」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在修道過程中,很自然會遇到各種不同的挑戰和挫折。團體生活中最常遇到的就是意見不合、吵架。情緒低的時候,我會想起嫂嫂和弟妹,她們和我父母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現在年輕人和公婆住已經很了不起了,妯娌同住更是不容易,一定有很多委屈和需要忍耐的地方。所以我就想,我遇到的這一點挫折和她們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既然選擇過修道生活,怎麼期待比過婚姻生活的人少受苦呢!這個想法常常幫助我超越許多不愉快的事。
這並不是說過修道生活就得苦哈哈地忍耐,修道生活也有很多快樂的地方。我們修會是國際性的修會,團體就像聯合國。吃飯時間就是我們胡謅、講笑話的時間,而且我們聊八卦的功力可不輸給耶穌會,很開心的。吃飯時間一到,若是看不到某位修女,我們一定會注意,絕不會發生有修女病倒在自己房間,卻沒有人發現的情形。而且,院長也會貼心的親自為生病的修女送餐。
三願生活是修道人的明顯標記。三願是見證天主的國。基本上,三願是三條鎖鍊,把我和耶穌緊密的綁在一起。從完全奉獻的角度來說,服從是最大的自由,貧窮是最大的財富,貞潔是最大的愛。在天主經中,我們求:「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服從願就是尋求天主的旨意;「求祢今天賞給我們日用的食糧」,貧窮願就是信靠天主的照顧,不為自己累積財富,也幫助我們對窮人有同理心。貞潔願呢,就如德蕾莎修女所說:「妳無法同時給兩個人完全的愛,但是如果妳愛所有人當中的天主,妳就能給所有的人完全的愛。」貞潔願幫助我們在每個人身上看到天主。
所以,積極的過三願生活,天主的愛會使我們充滿喜樂,也預先嚐到天主的國。如果消極的過,就不滿意、不快樂。例如我看過主教任命某位神父換堂口,神父很不願意,在教友面前口出怨言,一副很不甘願的樣子。這對教友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榜樣。
在我心目中典型的修道人應該有二個特質:
第一,每天保留時間朝拜聖體,和耶穌密切來往。現在每個教區都缺神父,修會也缺新人入會,幾乎每位神父、修女都身兼數職。但是要小心,不要成為工作狂。不要為了耶穌而留下耶穌。
我們會母就很強調這一點,她說:「你們要記住,首要的事就是照料我們的靈魂,做好一切的熱心神功,假如在神修上我們沒有好的補養,我們不可能造福他人的靈魂。修會不需要『很會做事』的人,更不需要工作狂;修會需要的是有聖德的人。」
第二,對牧靈工作有高度「敏感度」。跟人交談時,讓人感到他具有誠意。
至於向年輕人推廣聖召。首先,我們修道人要有好榜樣,才能吸引人。我認為辦聖召大型活動的成效不大。例如請星光幫來助陣,說是用「置入式行銷」來推廣聖召,但引來的不過是一群追星族,白白浪費錢而已。表面上來參加的年輕人增多了,但實際上,他們對聖召的意識是否加強則有待評估。我倒覺得辦生活體驗營,安排對聖召有興趣的年輕人,實際到修院住個二三天,體驗修會生活,答覆他們對聖召的疑問,比較有成效。
駱雯羚(以下簡稱駱):我想以「天主在哪裡?」這句話做開頭。天主在哪裡?不論我快樂或難過,祂就在我身邊,默默地拍我肩膀,安慰、鼓勵我。
我是第三代的教友,小時候對信仰的看法是十分制式,因此並未感受到它的重要性。我所記憶的是母親每天一定唸玫瑰經,並為需要的人或事祈禱。從小,我可以感受到父母之間感情不睦。但媽媽總不放棄,她也很愛我們。天主給我很大的恩典和奇蹟,就是家中發生很多事,祂總是不放棄,陪在我們身旁。
以前我會被神父找去做小輔祭,或司儀、司琴等服事工作。當家中發生事情時,修女、神父的關心,教會的支援,給我很大的鼓勵和安慰,對我國、高中時期人格的培養很有幫助。也因為認識一些神父、修女,和參與教會活動,如中聯會、信仰生活營,透過這種種,讓我找到生命正向的態度。
在我成長過程,也發現同儕中,我是少數有信仰的人。但因為我曾體驗耶穌的愛,所以我願意為祂做見證。因此,在我身邊的朋友,對我的信仰都會好奇。我也很願意與他們分享,譬如吃飯時大方祈禱,也邀請他們來認識我的信仰。
信仰給我的影響,讓我願意從事教會的服務,幫助更多人了解信仰的重要。但是,當我參加現在許多的青年活動或團體時,發現往往都流於形式,少了靈修的幅度,而變成了聯誼活動。以現在年輕人流行的活動來講,如去某地朝聖,或做一個音樂祈禱的讚美。我們只知道在祈禱中感受到熱情,有活力;在熱情釋放中感受到天主。但天主不是在這種活動熱鬧之中得到的,而是在靜默之中。當我們在祂面前敞開自己,真實的面對祂,祂就在那裡。
過去我參加青年活動。每次結束後,在學員、同伴身上,都可看到他們的成長。而他們的故事分享,為我是一個借鏡。但現在這些活動,會讓我們服務員太忙、太累。我們因為要把活動帶好,為了讓小朋友開心,反而無法得到收穫。
為什麼台灣今日聖召缺乏?我認為教會在帶領年輕人做聖召分辨這方面做的不夠。我自己有一些機會去看不同修會的生活。譬如我認識一些神父、修女,還有我小阿姨,信仰很虔誠,常帶我去觀摩神父、修女發終身願,或去看半隱修院神父、修女的生活模式,都有助於我對聖召分辨的認識。
今年是司鐸年,是為紀念聖維雅納神父,他在發終身願時,有位主教對他說:「我們教會需要有聖德的神父,而不是有才德的神父。」所以「聖德」才能吸引年輕人回應聖召的邀請。就像逸凡剛才分享,小時候神父陪伴他們玩樂,陪伴就十分重要。
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青年人的培育,國中到大學時期,最需要同儕的支持,也是他們人格成長的關鍵期。感謝天主,祂在我這段黑暗時期,給了我很多幫助。而修道生活就是要把你曾經體驗天主的愛,完全無私的奉獻給別人。這樣的動力,也促使我將來想從事教育工作。因為教育可以踏實的接觸一些人的生活,也是把天主展現給他人的最好工具。
我自己遇到的信仰衝突也滿多的。我本身是社會系,自然會談論很多社會相關的議題,比方婚前性行為、同性戀等。我也看到教會較負面的新聞,可惜的是,教會對這些敏感話題,很少正面積極地回應。不但導致青年人有嚴重的偏差或迷失,也會影響社會對教會的觀感。
總之,天主不是在我忙著參與活動找到的;祂其實在我心中。我們用一顆靜默的心就可以找到祂。但現在教會為吸引年輕人,非常重視活動,反而心靈深處的渴望缺乏陪伴與輔導。還有教會對一些敏感話題不願正視。但只要我們願以一顆謙卑的心去面對,相信很多問題會迎刃而解。
趙:雯羚給了我們很好的提醒。教會因為很急,於是辦了很多大型活動。辦的人十分辛苦,但成效如何不得而知。年輕人提出如此深刻的呼籲,值得我們重視。
柯建融(以下簡稱柯):我對修道的看法,要從我自己的文化背景來看。我來自菲律賓,修道二字從我的母語來說,「buhay relihiyoso」比較接近英文的解釋是「religious life」,「religio」的拉丁文詞根意味著一種固定的生活,但修道生活不只是一種固定的生活吧,感覺有點辭不達意。
當我開始學中文,發現「religious life」意為修道生活,覺得真是好美!這個翻譯十分豐富,讓我聯想到若望福音第十四章耶穌說:「我是道路、真理、生命」,也就是修耶穌這條道路、真理、與生命。
如果給個圖像,有位耶穌會士,也是位畫家,在輔大開個展。我看到他畫了一個外籍勞工在馬路上蓋捷運,標題就是「修道人」。想想自己也是個修道人,為什麼是修道呢?就像每次復活節聽到修平天主的道路。所以,我們不是為了自己修道,也是為了別人而修道;讓捷運可以通達各處。我們也是為了天主而修平祂的道路。我們都是若翰的角色,做耶穌的前軀,為祂準備道路。
談到吸引我修道的原因。我小學時參加青年會夏令營,結束時,要為自己的青年會命名。於是手拿聖經,隨手一翻,翻到路加福音第十八章16節:「讓小孩子們到我跟前來…因為天主的國正屬於這樣的人。」於是我們稱這個團體為「路加十八」。這個經驗讓我從小就喜歡接近耶穌。
但我最大的錯誤是把路加福音繼續唸下去。十八章18節就是,有位富少年問耶穌該做什麼?耶穌要他變賣一切來跟隨自己。這段福音讓我深受觸動;但是因為我家很富有,我們本堂是方濟各會的聖安當堂,他們方濟會士的三願(特別是神貧)生活十分徹底;但我承認我做不到如此簡單神貧的生活。所以我對耶穌說:「祢要求太多,我做不到。我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嗎?」
我從小學到大學都在耶穌會的學校就讀,那是個貴族學校。記得我參加一個高中的營隊,主題是「與主相遇的日子」,有三天避靜,是為高中生濃縮的依納爵神操,讓耶穌成為自己親密的朋友、夥伴。面對耶穌的邀請,我對祂說:「我要跟隨祢,嗯。。。除了我最愛的名牌雷朋(Ray-Ban)的太陽眼鏡、隨身聽等,我也可以放棄一切壞習慣,多行善事,為祢做些更偉大的事情來奉獻!」但不知道以後這種可望會讓我走向修道生活。
高中即將畢業,有位耶穌會神父給我們學生一份調查表;問卷內容是畢業後想上哪個大學、讀什麼系、未來的志願等等。當時我想繼承家業,當個律師,還有老師也不錯。突然從心底冒出,那當一個耶穌會神父呢?此時,我已不能自己,眼淚奪眶而出。懷著者這樣的意向上大學,但大學生活的酸甜苦辣使我差點忘了修道的意願。後來大學正快畢業之前看到一張海報,上面有個大蘋果被咬破,旁邊寫著:「罪人卻被召喚,如同聖依納爵一樣,成為耶穌的伙伴。」下頭還有幾個小字,耶穌會聖召分辨營!
「罪人卻被召喚」,這比較接近我的生活,我終於找到了我的修道團體。
至於心目中理想的修道人?我們團體中許多弟兄,非常聰明,多采多姿,很了不起,但很容易變得十分驕傲。那是我們的軟弱,而發現自己也是如此。後來還是發現一位,即耶穌會的老會長雅魯培神父(Fr. Arrupe)為心目中理想的修道人。最近台灣有首膾炙人口的歌「若是愛上了」,歌詞就是他講道的內容,由陳名博作曲。
我看他的生平,深受感動。他在日本傳教時,被日軍抓到,拷問他說:「你帶多少錢?」「我沒有錢」;「你太太在哪裡?」「我沒有太太」;「你的意圖是什麼?」「我只是來分享福音。」沒有錢、沒有太太、沒有野心,即神貧、貞潔、服從三願,這就是我們修道生活的標記。
修道人在哪方面可以加強?今日在台灣的修道人,有些時候看不出是修道人。因此,我們的行為或衣着,還是要有一些象徵,表達我們的身分。所以外在的形象、內心的修行都可以不斷地加強,不斷地做得更好。
趙:現在請自由交談。請問趙神父,在您修道生涯中,最難忘的挫折是什麼?
永:我現在正在進修,需要有個資格考,可是準備得一直不很順利。因為自己從小到大,考試都無往不利,所以有些挫折感。但仔細想想,就接受自己的限度吧!
還有一件應是所有修道人都要面對的,只是在不同的階段發生。五年前,我大弟過世,當時心會痛,也很難過,但並不覺得嚴重。但最近常會不經意想起這件事。他離開人世,可以用時間與信仰來平復,但並不是這麼單純,還有接踵而來的,陪伴母親、家中生活的情況…。
為我而言,這應算是修道過程較大的磨練。過去是一切全心交托給天主,但今天好像又回到自己手上了。其實修道奉獻的生活,也是一次次不斷割捨的過程。
趙:關於吸引年輕人的聖召活動,逸凡有什麼建議?
黃:我覺得可以分三個層面來看。
一是內在觀念的部分:就我自己的經驗,因為在教友家庭中長大,常常聽到有人說:「這ㄟ囝仔不壞,送去修院做神父。」甚至回到奶奶家,去參加彌撒時,神父還會特別說:「那個誰誰誰的孫子從台北回來,今天我們就特別為他獻彌撒,希望他早點當神父。」哇,你知道那個壓力!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反而會去排斥,你越講,我就越不想去,好像年輕人就是天生反骨吧。
所以不管是否辦活動,觀念上要採鼓勵但不催促的做法。就像我們神父他會陪伴我,有時他也會說你去當神父,可是他不會一直推你去,而是要我去試試看。在若望福音第一章,耶穌就是跟安德肋說:「你們來看看吧!」祂也沒有強迫。所以願意的人,自然會去嘗試。
二是外在的表現:如果神父修女們表現出跟隨耶穌很快樂,即使遇到些挫折,也有些犧牲,可能家庭不支持,或事務很繁忙、很沉重,但是他們很開心、很快樂。我想這是吸引年輕人的一個重要因素。
還有年輕人需要舞台,對辦活動也有很多想法。或許像雯羚說的只是表面的東西,可是神父修女支持年輕人辦活動,年輕人感受到這份誠意;如果神父又有親和力,對我們年輕人來講,就會想去認識神父們的生活,那麼就會拉近彼此的距離。
最後是活動的部分:黃修女提到生活體驗營,我覺得很好。因為我們如果對修道有興趣,會很想去看一看,用兩三天的時間,與修士們一起生活,看他們平常過得怎麼樣?我們也很好奇:你們當初如何分辨聖召?遇到困難怎麼去克服?這對我們分辨聖召,也是很有幫助。
今年(2010)國際聖召節的彌撒,有個請各堂區採訪一位神父或修女的活動,然後用影片呈現。這時就看到神父們的整個生活歷程,很有趣,也會更加尊敬這些神父,尤其是那些從國外來的神父;其實不只他們,很多土生土長的神父也是奉獻出他們的一生。我覺得這對年輕人來講,是比較有吸引力的活動。
趙:現在請柯神父分享,如何吸引年輕人來看看罷!
柯:我還是回到我心目中的一位修道人,就是雅魯培神父(Fr. Arrupe),他告訴我們:福傳,要從笑容開始。我覺得推廣聖召也一樣,如果你的笑容是誠懇的,年輕人就看得出來你是個快樂的修道人,如果你的笑容並不是真的出自一顆喜樂的心,年輕人也會馬上知道。
而怎麼樣達到喜樂,把喜樂表達出來呢?雅魯培的祕訣是,「要愛上天主;若是愛上了,就停留在那裡。」因為當我們愛上某一個人,或是某一個對象,可是如果不努力,很容易失去愛的感覺,所以他提醒我們,你愛上了,你還要決定留在愛裡,也還要努力求天主給我們這個恩寵。
所以如何吸引年輕人?就是把愛上的感覺分享給大家,然後從笑容開始交朋友,也很真心的分享。
剛剛逸凡問:修道人如何面對修道生活的困難?黃修女也提到,有時候在團體中會吵架,有磨擦、意見不同,特別是在一個國際性的團體,那麼到底怎麼處理?為我來說,神操有很大的幫助。
《神操》第140號提到,魔王派遣每一個小惡魔、到每一個人身上;而小惡魔都在做什麼?教宗額我略第一(Pope Gregory the Great)已訂定了有「七罪宗」,所以至少有七個小惡魔圍繞著我們。教宗本篤十六甚至說有更多。
如果承認這個部分,在與弟兄姊妹來往時,遇有討厭的,心想不是他,而是他的惡魔讓他跌倒,這樣彼此就很容易相處。甚至會發現這人原來很可愛,只是有些盲點、脾氣不好,或是很驕傲,那是他的惡魔;我也有我的惡魔,這就是神操的一個教導。
另一方面,耶穌也在努力,祂派遣祂的使者到每個人身上,那麼我們算不算是祂所派遣的人呢?大家可以在這方面努力。
李:接續前面,從宋神父建議的半年開始,我入了修會,先給自己半年時間,發願後再給自己一年時間,到了暫願,再給自己兩年時間,因為真的很不容易,最後是終身願。
其實耶穌常藉許多事情和我講話,從聖經裡看到眾人都離開了耶穌,於是耶穌問伯多祿:「難道你也要離開我嗎?」某天朝拜聖體時,耶穌也這樣問我:「難道妳要離開我嗎?」
當時我比較年輕,也是有了工作經驗後才入修會,所以很多作息和原生家庭,以及外面的社會非常不一樣,那時候深刻的經驗到天主教的傳統、修會的傳統牽繫著我,有一度實在覺得很不適應。問天主:到底該怎麼辦?要再繼續嗎?還是……全然改頭換面呢?。在祈禱和分辨過程中,看到那麼多人渴望認識耶穌基督,於是決定留在耶穌身邊。另外,許多修道人總是忙於工作,缺少陪伴需要的人,於是問自己:到底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修道人?另一方面卻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只能朝拜聖體龕的耶穌基督。
後來我自己投入在教育工作,面對孩子的問題。舉例來說,最近我陪伴一位患有恐慌症的孩子,他一發病就會抽搐、發抖,面對這樣的狀況,我經驗到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祈禱。當孩子發作時,就在他額頭上一直劃聖號,求耶穌愛我們,幫助我們;從帶孩子祈禱,帶孩子去朝拜聖體,再回到他母親那邊,陪伴他的母親,以及鼓勵孩子回到學校。這整個過程,我看到孩子慢慢穩定下來,這個禮拜也開始來上課了。
每當我在奉獻生活中碰到困難,就和聖體龕的耶穌一起去面對,問祂:我可以怎麼做?我承認自己的軟弱,需要天主的恩寵與智慧,時常閱讀聖經,從聖經中獲得價值。因為社會的價值讓我不知如何取捨?也不協助人有更輕鬆的生活。
目前為我來說,從事教育很難,可是又覺得願意,願意和耶穌一起來分擔。我想耶穌從天上降到人間,也是為了分擔人的辛苦和痛苦,所以祂願意和人們在一起,而我也願意分擔耶穌基督與人一起並肩的這份心情;另一方面,祈求天主給我這樣的內在價值,然後我可以從這個價值裡去陪伴人,也向人流露出這份價值。
另外,透過每天的聖事給我力量,因為幾年下來,雖然修會陸續有一些年輕人進來,但年長者年紀也越來越大,能擔負使命的人有限。但在我的奉獻生活中,我不看我不能做的,只問天主到底我們能做什麼,我們就一起去做吧!
至於我怎麼看修道人,我覺得滿有希望的。至少我認為修道人只要具備彈性,就像宋神父那樣,他是一個祈禱的人,可是當他看到別人的需要時,會立刻回應;也就是他以全心表達他的祈禱生活,同時又跟人在一起。
目前還是有這樣的神父、修女,只是要交往、生活久了以後才會發現,像我們的姊妹都是這樣的。雖然耶穌孝女會讓人覺得很強勢,那是因為我們心裡有一個強烈的使命感,願意跟耶穌基督一起,願意跟別人分享天國的好消息。所以,我看修道生活很有希望,而且是一個積極的生活。
趙:為什麼有些修道人感覺不出來很快樂,黃修女的想法是什麼?
素:這個很難講,因為有人生性嚴肅,不能從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他是否快樂。我覺得可能的理由是:
一、身為修道人,自然被要求的比較多,各方面要比教友表現得更好。雖然神父修女是一般人倒垃圾的對象,可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情緒,那麼他們的垃圾要往那裡倒呢?如果有神師輔導,或有比較成熟的修道者來協助,或許比較容易超越困難,臉上也會多一點微笑。
二、反過來講,神父修女既然是為教友服務,教友是不是也能主動關心神父修女呢?譬如有的本堂傳協會勢力很強,神父無法推展或改革一些事情,這樣的神父就會很辛苦。或是神父修女是獨生子女,當父母生病了,沒辦法去照顧,必須把父母送到安養院去,這也許給他(她)帶來非常大的心理壓力和重擔,我們只看他(她)表面憂愁,卻不知內情。所以教友若能主動關心,講開來了,也就不會在意神父修女的表情悶悶不樂了。
另外修道人應自我提醒。譬如:我小時候生氣,嘴巴就翹得很高,我阿嬤說可以掛三斤豬肉在上面。長大後,我也覺得我跟爸爸的面容很像,不帶微笑時,會讓人覺得很嚴肅,甚至我媽說「好像人家欠妳幾百萬一樣」。所以跟人談話時,我會自我提醒,帶著微笑,也學習保祿的精神,對什麼樣的人,我就成為什麼樣的人。既然面帶笑容談話,會讓人覺得很愉悅,那麼談話時,不妨多帶點笑容,讓別人感到高興。
還有要讓自己心情快樂的話,就是神經大條一點。像我個性比較敏感,有一點小事就生悶氣,例如上學期我在意大利語文系修課,結果考試成績30分,我從幼稚園到現在沒考過這樣的成績,覺得不可思議,挫敗感很大。可是後來想一想,30分會影響我上天堂嗎?不會呀!那為什麼那麼不高興?算了吧,神經大條一點,這樣生活會多一點樂趣。
駱:我是新莊聖保祿天主堂的教友,保祿曾說:「我若不傳福音,我就有禍了。」他也說:「基督的愛催迫著我們。」因此願意跟朋友分享我的信仰。
在我讀書或生活的過程中,遇到很多觀念上的衝突,但越有衝突,反而越堅定我的信仰,同時也讓我能有不一樣的思考方式。比方我們年輕人可能對兩性的觀念比較含糊,或是好奇,這就讓我思考到,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受了教會的保護,或接收到一些封閉的觀念而使我們不敢去談,所以有了這樣的問題出現。
年輕人追求信仰的過程中,除了神父修女的陪伴,也需要關注他們的家庭。因為在青年會遇到一些很渴望聽道理的人,可是卻遭受家人的排斥或不支持。所以,要借用家庭的力量幫助年輕人,這一點是滿需要的。
另外神父修女的聖召問題,可以不要這麼學術性,而用比較生活化的例子,比較貼近年輕人的生活經驗來幫助我們。信仰不只是研讀聖經而已。而且現在年輕人的信仰,並不真的會實現在日常生活中,比方最簡單的飯前祈禱,很多年輕人都不敢做。
所以從生活中的一舉一動教我們做,也教我們怎麼回饋,像我們青年會也常做愛的福傳,而不只封閉在自己的小圈子裡。目前台灣教會這麼小,應該有點關係吧!
趙:現在請大家做總結。
駱:今天不只分享,也聽到神父修女們的經驗,可以讓我再去思考信仰對我多麼重要。
黃:我們年輕人對神父和修女是有些憧憬的。透過今天的分享,發現他們都很願意在自己的生活中,活出喜樂的感覺。像柯神父講的:「如果愛上了,就留在愛那裡。」這話意義很深,值得一想再想,而且也回應到我自己是在愛的環境中長大,而我又該怎樣把愛傳出去。
其實我們年輕人和神父修女的想法,最終目標是一致的,就是要福傳;要用怎樣的方式去回應現時代的需求?怎樣去吸引年輕人加入教會?或更進一步加入聖召的行列?這真的有一家人的感覺,也是令我很感動的地方,感謝天主!
素:我用我們會母戴格蘭修女的話來做總結,她說:「一個會士沒有好好過奉獻生活,是三個笨蛋。第一笨:她人在修會內,心卻在外面,沒有得到奉獻生活的喜樂。第二笨:她沒得到一般人生活的喜樂,因為她既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沒有享受到家庭的天倫之樂。第三笨:她沒有永恆的喜樂。本來天主預許給忠於聖召的人永恆的喜樂,她卻得不到。」
基本上,我個人很滿意天主賜給我的聖召,也非常滿意天主給我安排的一切,但我還談不上是個百分百的快樂修道人,不過我希望能夠往這個方向邁進,希望自己隨著年齡增長,更體會到聖召的寶貴、美好,當個快樂的修女。
永:我先對在座的年輕人做個回應。我發現雯羚對於特殊的倫理議題非常有興趣,可以專心去學習與研究。那會成為教會的福氣!我們教會在這方面的說法,如同性戀、婚前性行為等,我認為是為了幫助人生活得更平安與喜樂,所以宣導時較正統,但對於每一個個案,教會也有不一樣的關心模式,所以要進一步去了解與學習。
對於逸凡,我很高興你說想要體驗一下修道生活。其實大概已經九年了,我們每年都有一個月時間,歡迎年輕人到修院來生活。當然修院是屬於整個台灣教會的,所以需透過本堂神父的介紹,再由教區負責聖召的神父邀請,那麼就可以到修院來作生活體驗了。
最近我常反省一個問題:修道不成,會是很大的挫折或痛苦嗎?其實可以換個眼光來看,我有好多在修院一起生活過的學長學弟。他們繼續在教會裡,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所以修道如果不成功,絕對不是你不好,而是天主為你有其他的計畫與安排。此外,怎樣讓堂區團體或整個教會,以一種合適的心態來接納這些人,我想這對教會的發展,會有很不一樣的影響。
回到今天的分享,我覺得神父的生活應該還是本堂神父的樣子,今天若是本堂神父來分享,相信內容和感受一定不同,畢竟修院生活和本堂神父的生活還是有差距的。
最後,我用嘉義鍾主教在道理中引用的一個埃及預言故事:「上了天堂,只問你兩件事:一、你快不快樂?二、你是不是有帶給別人快樂?」我想這是我們可以不斷去反省和努力的。耶穌說,祂來是為帶給我們更豐富的生命。感謝主!今天我又再次見識到了。
柯:對我們《見證月刊》的讀者和「真理電台」的聽眾,請問到底要不要修道呢?當然修道不是重點,而是要找到我們每一個人的道路。
我並不是來推廣耶穌會的聖召,事實上耶穌會的目的是在推廣神操,神操可以讓我們每一個人找到自己的道路,天主給的道路,也即是自己的聖召,結婚也好,獨身也好,光明之子也好。
聖召的動機,就是愛。「若是愛上了,就留在那裡」,這句話是雅魯培在一個避靜道理講的,然後人家再把它拿來當做歌詞。
這也是聖依納爵的體驗,是神操中的一個精神,如果你愛上了天主,這會決定你的一切,決定你的聖召,所以要努力去愛。聖依納爵還說:如果你沒有感到愛的感覺了,可以求天主,祂會給你這個恩寵。
雖然愛上天主,但過了15、20年後,那個感覺不在了;或是婚後20年,我不愛我的丈夫或太太了,可以求天主把這個感覺恢復起來,這是我們的信仰與神操所帶來的神妙恩寵。
所以,若是愛上了,就留在愛裡,這會決定我們的一切。
李:很感謝有這個機會讓我再次整理自己的修道生活。在反省中,我經驗到我們修會的孝女精神,就是做耶穌孝女的心情,如同耶穌基督做愛子的身分。剛剛分享的是,若是愛上了……;我則是感覺到,我是被天主所愛,並且當我留在愛當中時,我有一個使命,我要起身,然後要到人群當中,引領人也來體驗天主的愛。
正如我們會祖說的:為天主生活。我希望我未來的生活,就是為天主生活,也希望有榮幸能帶領別人,並與別人分享在天主內的生活是輕鬆、喜樂的。當然我必須自己先活出來。
趙:教宗在2006年5月訪問波蘭時,提到說:「信友們對司鐸的期望只有一個,就是:期望他們做促使人與天主相遇的專家。信友們不要求司鐸做經濟、建築、或政治的專家。」所以,司鐸應該是幫助人與天主相遇的專家。
雅魯伯神父還有個故事是這樣的:在他當會長時,拜訪了南美洲一個很小的村落,當地有一位身材魁梧、全身髒兮兮的男士跟他說:「你跟我來。」這時會長有點害怕,可是本堂神父說:「你跟他去沒關係。」於是,他們來到這壯漢破破爛爛的家。壯漢放下一張也是破破爛爛的椅子,說:「你坐。」會長就坐了下來。壯漢說:「你看,等一下你看。」過一會兒,眼前出現滿天的晚霞。他說:「我沒有禮物,這個送給你。」
另外也是一位在菲律賓的耶穌會Arevalo神父。他在一次祝聖神父的禮儀中說:「恭喜!你們今天終於當成了神父……,可是你們今天只是被祝聖成為神父而已,也許10、15或20年以後,夜深人靜時,你看到那麼多的年輕人,你雖然陪伴了,但他們還是離開天主;那麼多的夫妻,你雖然陪伴了,但他們還是離了婚。而你覺得自己像個破碎的蛋殼;那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司鐸;你才真正懂得什麼叫成為耶穌的司鐸。」我也以這話來跟大家一起勉勵。
其實,每一種生活都不容易,但我們教友,要常常關心神父修女,因為他們的使命是要把我們帶到天主那裡去,可是他們也是人,有力有未逮的地方,要靠我們彼此的提攜、幫助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