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講：柯哲仁（Prof. Eduardo Calasanz）
口譯：小林依織
筆錄：李秀華
口譯：小林依織
筆錄：李秀華
前言
為慶祝生命之母會在台灣創會25週年，而且，有許多人認為該會的會祖瑪利尤震神父，就是現代的聖十字若望。因此，主講人柯哲仁教授選擇以聖十字若望的靈修為演講的主題。今刊出全文，以饗讀者。
聖十字若望對生活在今天的我們有什麼教導？如何有助於我們在祈禱生活和靈修生活上成長？以及在耶穌基督內的成長？因此今天演講的主題就是「聖十字若望靈修生活的紮實與超越」。我們來看看這二者在靈修生活裡所佔有的重要地位。
首先是一個正向的行動，也就是「紮實或扎根」；從事第一個正向行動的結果，所產生的另一種行動，就是「超越」。今天，我大部分會引用聖十字若望的著作──《靈歌》。
你隱藏在哪裡？
《靈歌》第一段的詩節：「你隱藏在哪裡？心愛的，留下我獨自嘆息，你宛如雄鹿飛逝，於創傷我之後；我追隨呼喚，卻杳無蹤跡。」十字若望告訴我們，要把靈修生活當成是一件重要的事，而只有在我們呼喚、接觸到內心最深的渴望時，才能把靈修生活當成生活中的重要部分。所以，我們的祈禱變成了心中深刻的渴望，「你隱藏在哪裡？心愛的」。
你們有過這樣的渴望嗎？曾經做過這樣的祈禱嗎？「你隱藏在哪裡?心愛的」。這可能也是一個痛苦的經驗，當我們渴望沒有得到的東西，渴望一位不在身邊的人時，會體驗到一種不滿足的感覺，或是感覺我們的生活並不成全。
渴望與需求不一樣
不過應該注意這樣的渴望，與需求是不一樣的。當體驗到一種需求時，我們一樣會感覺到缺乏，也有不滿足或痛苦的感受。當需求不被滿足，會感到痛苦；當需求得到滿足，就心滿意足，不再有不滿的感覺。所以需求的體驗是有終結的。如我肚子餓了或口渴，心中就非常想要食物或一杯水，所以會感到不滿足，甚至有時會有焦慮、擔心，可是當得到想要的食物或飲料時，我的需求得到了滿足，並且我的需求也就到此結束。
然而渴望的經驗是不同的，因為當你越去滿足你的渴望時，渴望反而變得更大、更深、更強烈，而且渴望的會更多，好像永遠得不到滿足。但就是這樣不滿足和匱乏的感覺，反而會帶給我們內心的平安。
例如我們對友誼或愛的渴望，當這樣的渴望越得到滿足，這個渴望卻變得更深、更強烈，好像這樣的渴望永遠沒辦法滿足，想要更多、更大、更超越。這也像是對真理或知識的渴望，當我知道的很多，就想要知道的更多。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可以花一輩子時間，去研究一樣事物，因為他們對知識的渴望永遠沒有終止。
同樣地，我們對愛的渴望，也不會得到完全的滿足。我們隨時可以愛得更多，愛得更偉大，可以超越。所以經驗告訴我們，人不只有需求，還有渴望的存在；對於一個永遠繼續渴望更多的這個事實，我們要有一顆開放的心。
年紀較大的人，應該了解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當我們所有的需求都得到滿足時，我們所缺乏的還是一樣很多，這帶來一種痛苦的感受。當我們得不到時，會很痛苦，但終於得到渴望的，甚至所有想要的東西時，我們還是會感覺缺了些什麼。此時有人問：你現在到底要什麼？我們不知怎麼回答，因為一切都順利，我已得到一切想要的、需要的，可是還是感覺什麼都沒有。這種體驗，會讓我們發現心中最深、最深的渴望：「你隱藏在哪裡？心愛的，留下我獨自嘆息」。
渴望天主
基督徒的信仰告訴我們，不管我們是否知道，或是否想要，我們每個人心中最深的渴望就是渴望天主。聖師奧斯定說：「祢創造我們是為了祢自己，我的心永遠得不到安息，直到安息在祢內。」我們的心永遠得不到安息，一直到我們找到天主的那一刻，因為我們是被創造的，是天主創造了我們。
有位法國哲學家寫了一段禱文，其中耶穌向他說：「如果你已經找到我，你就不會像現在一樣一直找我。」所以當我們把聖十字若望這句「你隱藏在哪裡？心愛的，留下我獨自嘆息」當作禱文時，就像是我們最深處的呼喊。因為雖然了解，仍混亂不清，可是已經嚐到天主的味道。如果還沒嚐到祂的味道，或沒有任何天主的體驗，我們便不會開始尋找祂。好比你開始習慣喝即溶咖啡，你只認識即溶咖啡，並不會去尋找真正的咖啡。但一旦你嘗過真正、現磨的咖啡，連最頂級的即溶咖啡也沒辦法滿足你。
也就是當我們的了解混淆不清時，還是能體驗到天主。這樣的體驗是天主慈悲的禮物，不需要找尋，不需要渴望。對十字若望來說，接觸到我們自己對天主的渴望，是一切靈修生活的出發點。基督徒或非基督徒都有這樣的渴望，他們並沒有給這樣的渴望一個確切的名稱，不過這不會降低渴望的程度，也不會降低痛苦的程度。
「你隱藏在哪裡？留下我獨自嘆息。」天主在哪裡？天主隱藏在哪裡？我可以在哪裡找到祂、接觸到祂，祂就是我的安息、平安與喜樂。
天主住在我內
我們或許問過這樣的問題：天主在哪裡？我所尋找的那個人在哪裡？不管在祈禱或是每日的生活中，天主在哪裡？信仰告訴我們，天主無處不在，祂在整個宇宙、大自然中，在我們周邊的人當中。可是信仰同時告訴我們，而這也是聖十字若望強調的，天主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可說聖十字若望的整個思想，甚至其他聖教會的聖人，如聖女大德蘭等等，他們的焦點都放在這個信仰上極為重要的一點上，就是：天主住在我內。
路加福音中耶穌說：「你們不知道我們就是天主的聖神的宮殿嗎？」聖保祿也說：「你們不知道你們是天主的宮殿，天主聖神住在你們內嗎？」（格前三16）這是我們信仰中一個簡單的真理。我們也許不會去想這個真理，可是當我們停下來想一想，天主住在我們身體內，不只住在我的靈魂、精神內，而是住在我脆弱的肉體中。
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個可以默想、可以祈禱的一個真理嗎？而這樣的祈禱和默想可以持續一輩子。只要我們記得，天主的神住在我們內，住在我們周邊人的身體內，甚至我不認識或不喜歡的人，天主也確實住在他內，把他當作是祂的宮殿。
那麼，這個真理可以革命性的改變我的道德生活，我與他人的關係，以及我的社交關係。因為天主確實住在我們內，而當我們把這件事實當成一回事後，有些事是必須作，另有些事便不該作。
在菲律賓，我們經過教堂門口時，就會畫十字聖號。這是一個打招呼的方式，向住在裡面，住在聖體龕中的天主打招呼。其實天主住在我們每一個人內，雖然我們不太可能見到每個人都畫十字聖號，但或許可以向周邊的人，向所見到每個人，同事或認識的人，或在捷運、巴士上遇到的不認識的人，或當小孩要睡覺時，就是向住在那個人身上的聖神打招呼，這些人都是聖神的宮殿，都是天主居住的地方。
所以十字若望說，要找到天主不需要走遠路，不必到太空或遠方尋找，只要進入我們自己的內心，在我們內，也在周邊人中，在那裡可以找到天主。
這聽起來簡單，可是十字若望也問：「如果天主確實住在我們內，為什麼我們找不到祂？我們這麼難見到天主的面容，為什麼？」因為我們渴望的是見到天主的面。以色列詩人在聖詠中已經唱出：「我所尋找的就是祢的臉，我需要的不是祢的影子，我也不要祢的蹤跡，我只想要見到祢的面。」
當真正愛某人時，我們可以隨時看他的照片，可以用電腦聊天，也可以在電腦螢幕看到他的影像，可是還是比不上他真正在你面前存在。如果真正愛某人，我想要的就是見到他的面，也就是他真實的臨在。
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見到，或接觸到他真實的臨在呢？十字若望說，只有一個方法，為了接觸到隱藏的天主，信德是最適當，也是最足夠的方法。
走一條超越的路
聖奧斯定以一種很強烈的方式說，天主永遠是更偉大的，假如你可以了解，可以抓住祂，那就不是天主。因為天主是超越的天主，永遠是超越的，因此為了尋找、跟隨祂，我們必須走上一條超越之路，這就是信德。
十字若望說，我們沒有辦法透過官能去接觸天主，因為祂永遠超越我們的官能。這不是說我們的官能不好，天主創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這些官能無法適當、且足夠的接觸到天主本身。
我們的感覺或感受也一樣，情感是好的，能引導我們走向天主，可是沒辦法直接、足夠的接觸到天主本身；同樣，記憶、思想、想法、觀念，無論多麼美好、真實，雖能讓我們走向天主，可是並沒辦法給我們天主本身，不能讓我們見到天主。
我們需要信德
為了到達靈魂的中心，也就是天主，我們需要信德。達到隱藏天主的道路，就是信德的道路，這個信德，並非與愛德、望德分離。
十字若望論信德時說，信德是直接、足夠接觸天主唯一的途徑。他指的是一個生活的信德，是由愛德與望德當中得到力量的信德，也就是一個動力的信德。
同樣，聖保祿在格林多書信說，只有三樣東西會存留，這三樣才是真正重要的，那就是：信德、望德與愛德。對十字若望和聖保祿而言，其中最偉大的是愛德，因為愛就是與天主的結合。但為走向結合的路途，必須經過一條信德的路。
討論信德時，十字若望提及黑夜，他說信德是黑暗的，不是它本身黑暗，也不是天主是黑暗的。相反的，天主是光明、無限的光明、永遠超越的光明。就因為祂是無限的光，永遠超越我們有限的雙眼，正如我們在中午注視太陽時，看到的是黑暗，像瞎了一樣。同樣，與天主親密的結合，與無限的光源接觸，這個體驗對我們來說會是黑暗的。
我們祈禱的成長，信德的成長，與天主親密友誼的成長，並不在於了解得多；反倒是在跟天主的接觸時，是在於了解得少、更少。當我們了解得更少，不是因為更少的光或真理，也不是在這條路上迷失了；而是真正接觸到天主，接觸到這個無限的光，真正被擁抱在祂手中時，我們的理智並不足夠了解，因為我們是有限的存在，而天主是無限的。
因此，當我們感覺遠離天主，感覺不到祂的臨在，或沒任何感覺時，並不一定是因為我們遠離了天主。正如去接近一樣物品時，如你非常接近一張海報，想唸出當中的字，但因為靠得太近，反而無法看見。所以，無法看見，不是離它很遠，而是因為離它太近。
同樣，當與無限的天主有親密關係時，十字若望說，往往我們所體驗到的是枯燥，或是有種缺乏的感受，而之所以有這樣的感覺，不是因為遠離天主，而是我們離祂很近。所以我們該做的，不是要看更多、了解更多，也不是要感覺更多，而是相信更多，渴望更多，愛更多。
心靈黑夜的意義
就像在爬到一座山的山頂時，迷了路或遇到某個路段很陡，這是很自然的事。像我這麼胖，越爬越難是很正常的。當這條路變得很難走時，並不代表我走錯了；相反的，這或許意味著我們該放棄以前那條容易的路，也或許意味著現在開始該丟掉我們習慣的嬰兒食物，改嚐大人的食物了。這就是心靈黑夜的意義。
信德的黑夜不只是痛苦或匱乏的經驗，也是從嬰兒的食物，變成大人的食物，或是快要爬到山頂時的陡坡，是為了使我們能更快到達山頂。這就是十字若望帶給我們的好消息，就是被要求更超越、更信賴天主時，乃是因為我們了解的更不夠，於是被要求要更多的信賴，要更將一切交託到祂手中，因而會覺得好像開始喪失我們以前所擁有的。
這時，也是必須放手的時候，把一切放掉，為的是要抓住，抓住一開始就已經抓住我們的那位。這是我們喜樂的時候，也就是能夠清楚聽到祂對我們發出邀請的時候。
在主內喜樂
耶穌透過聖保祿給我們的邀請是：「你們在主內喜樂吧！」我們的喜樂，是等待的喜樂，是不擁有任何東西的喜樂，是抓住無的喜樂，是因為被天主抓住，已經在祂手中了。這也是信德的黑夜，是引導我們到達隱藏天主唯一的道路。
十字若望說，信德與愛德有如瞎子的嚮導，因為這是一條陌生的道路，我們被引導走上一條不曾走過、不熟悉的道路。
信仰生活如果真是一條信德的道路，我們會被引導進入沙漠，一個陌生、不熟悉的地方，到時候會失去所有對自己的困頓，十分安全地交付在天主的手中。
信仰生活若要成長，不在於控制得多，或是自我控制，那並不是作自己的主人；也不在於能否控制我們周遭的情況。靈修生活簡單得多，靈修生活在於失去所得，不是我們可以把阻礙移開。十字若望甚至說，靈修生活就在於什麼都不認識，什麼東西都不抓住，這時在天主手中卻十分安全。
信德的奧秘
這體驗對我們來說是痛苦的，但這就是信德的奧秘。有時我們會有浪漫的想法，認為被放在天主的手中，就會感覺安全，或是感到甘甜，好像躺在一個舒服的床上；可是十字若望說，被放在天主的手中，事實上你是安全的，可是並不一定會感覺到安全。
所以被天主的手抓住，在天主的手中，就是走出我們熟悉的、安全的地方，而進入祂預許給我們的那個地方；是經過一個曠野或沙漠的路徑，再進入那個地方，就像以色列進入預許之地，一定要經過曠野一樣。
要進入天主聖山內的應許之地，必先經過信德、望德、愛德的曠野。而這條路的目的地是哪裡？信德是什麼？我們相信、渴望、愛的是什麼？十字若望整個的著作，答案是一個沒有終點的解釋。
可是我想強調其中的一點，因為我希望今天活動結束後，每個人都能帶回一個實用的東西，也希望我們不只在將臨期時根據著這樣的認知來生活，而是在平常的靈修生活上就認知到這一點。
發信德的意義是什麼？十字若望有一本著作《攀登加爾默羅山》，很具體的解釋發信德是怎麼一回事。他說：「在你的一切形式中，一切的渴望，仿效基督，使你的生命與祂和諧一致；為了知道如何效法祂，以及在諸事中與祂完全一樣的行事作為，你必須學習祂的生活。」
信德的標記
我很喜歡這句話，它提醒我們，發信德並不只是在發信德的那一刻，不只是我們內心的行動，而是進入我們整個生活，這是我們應該不斷更新的決定，使得整個生活都變成一個信德。所以每個行動、決定、生活、工作、人際關係、家庭生活，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信德的標記。
信德，就是一個曠野的標記、十字架的標記。信德不是抽象的，其根基在我們注視基督的眼光裡，使得我們的生活變成與基督的一樣，我們的臉，變成與聖子的臉一樣，天主的獨生子，這樣使我們變成天主的子民。
聖保祿在迦拉達人書裡說：「現在生活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內生活。」靈修的最終目標，就是祈禱最終目標，也是在聖神內的最終目標；不是對天主的瞭解，或是得到更大的聖德。靈修生活的目標是與耶穌基督結合，因為與祂結合所帶來的轉變、像耶穌基督一樣，這是使我們轉化的結合，使我們變成基督的結合，使我們生活在基督內的結合，使我們與基督一起進入聖父、聖神、聖子的生活中。
渴望一個超性的奧蹟
在我們領洗時，被浸潤在耶穌基督的死亡和復活當中，被浸潤在聖父、聖子、聖神之名的奧秘中，也就是被浸潤在逾越奧蹟當中。可說整個生活正在開展，使得我們渴望一個超性的奧蹟。
當我們被召叫完全進入祂的生命時，在我們真正誕生在永生的那天，聖神與我們面對面，祂在我們臉上看見聖子耶穌的信德。這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路徑，是我們被召叫去做的事。在日常生活中，甚至破碎的生活中，我們被召叫來分享天主的奧秘。我們的聖召就是如此，這是十字若望的提醒，也是將臨期的禮儀所提醒的。
我們祈求雲彩降下正義、大地生出救世主，並且透過轉化，即神化或轉變過程的結合，也就是由曠野走向天主聖山的生命，這是個恩寵，是個禮物。我們每個人都得到這樣的禮物，並形成自由意志。因為如果沒有受贈對象，禮物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被邀請主動同意接受這個禮物，被邀請接受天主聖三的禮物，被邀請答應走上曠野的路途。我們被要求答應或同意天主，這就是我們對於神化工作該盡的責任。
這也是聖母所做的貢獻，一個小的、但必要的貢獻，就是聖母的同意，這是她的信德。我們同樣也被要求做出信德的同意。在十字若望節日的前夕，也是慶祝聖母的前夕，我們回想自己獲得的道路。十字若望告訴我們，靈魂啊！你們是受到我的寵召，正是為此尊貴偉大，你們在做些什麼呢？你們為何虛耗光陰呢？
十字若望的這個邀請，並不是要讓我們內疚，而是提醒我們重新認識我們得到的禮物。這禮物是天主不斷地邀請我們，願我們每一個人都警醒的接受這個禮物，都聆聽祂的好消息，最後可以向聖母祈求，求聖母幫助我們能夠聆聽天主的邀請。
現在讓我們花些時間，在聖母的寧靜中安息，在將臨期的靜默中安息，默思天主聖言成為肉身的奧祕。
主持人：非常感謝菲律賓生命之母會員柯哲仁教授，生動又具啟發性的演講，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大家請踴躍提問。
提問人：請問依納爵講的神枯，與聖十字若望講的神枯有什麼關係？
講者：在座有耶穌會的朋友，我想他們會比我清楚依納爵的神枯是什麼意思。不過我簡單的回覆，但我的答案不一定完整，而是我認為比較重要的部分，所以如果有錯，請糾正我。
神枯的原因
神枯有兩種原因：一個可能是缺乏熱心；另一個是天主有時候會把祂的神慰拿走，想讓你發現如果你沒有祂時會如何。
聖十字若望在提到心靈的黑夜時，這些都包含在內，所以這些都可能是黑夜的體驗與經歷。不過重要的是他提到他信德的黑夜，表面上看來這是一種負面的經驗，感覺天主好像不在，或是天主拿掉過去給的安慰；可是，實際上，這是正面的經驗。
在十字若望的著作中，有清楚的定義。當他使用「信德的黑夜」這個詞時，其確切的意思是天主流入我們內，也就是天主把祂自己給了出來，給了我們。
祂把自己給了我們
這並非負面的經驗，不是從你身上取走某個東西，而是祂把自己給了我們。因為天主完全的、無限的把祂自己給了我們，可是這已超越我們所能抓住的範圍，超越我們感官所能感受的，超越我們的情感和理解的範圍，但是天主確實把自己給了我們。所以祂的臨在，在我們的經驗上是一種缺乏，是天主不在了，因為祂已經進入我們的理解、感受之內。
這好比把水倒在我們手中，如果只是幾滴水，我們可以抓住，並看見和感覺到；但如果是大量的水，想像我們站在瀑布中，試著用手接水，會發現什麼都沒有。這並不是因為水不在，而是我們的手太小了。
同樣的，當天主把祂自己一點一點的給我們時，我們可以看到、感覺到，也可以感謝祂。可是當祂像瀑布一樣的把自己給我們時，或是聖神來到我們內，像微風或颱風一樣，那時我們的手掌，或我們的一切都無法完全抓住，不管我們怎麼抓，什麼也抓不到，但我們卻說，天主不在這裡。
聖十字若望帶給我們的好消息是，在我們的祈禱和靈修生活中，當什麼都感覺不到，或感覺祂遠離了我們，感覺一切很糟糕，認為一切的靈修生活是失敗時，不一定是因為我們缺乏熱心，努力不夠，而是因為天主現在要來做主的緣故。
這好比開一輛車，我抓住方向盤，天主坐在我旁邊，給我指令，告訴我方向，因為我是個好基督徒，我會聽從祂的指引，可是抓住方向盤的人是我，這時天主像是一位好老師。當開始靈修生活時，祂坐在後座，由我掌握方向盤，我主動、並以我的自主來開車。當靈修生活到某個階段時，祂在偉大的慈悲中會說：「從現在開始，由我來掌管方向盤。」對於習慣自己開車、喜愛掌控的人來說，要把方向盤交給別人，失去掌控權，無法掌握自己的速度、目的地，這是多麼痛苦。
十字若望說，這就是進入信德的黑夜，也是聖伯多祿聽到耶穌向他說：「你年輕時自己束上腰帶，你想去哪就去哪，可是當你年老時，別人會在你的腰上束腰帶」，而這是生命中更重要的時候，祂會帶你到你不想去的地方。
祂是禮物
所以不管天主要帶我們到哪裡，我們知道在靈修生活的某個階段，或早或晚，我們會感到驚訝，因為祂是禮物，祂會讓我們走上嘉爾默羅山的道路，祂會引導我們直到祂的十字架為止，這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因為十字架是到達復活新生命唯一的一扇門。
在復活節的禮儀經文中，我們說，幸福的一夜啊！幸福的黑夜啊，這是聖十字若望所歌唱的，幸福的黑夜，就是信德的黑夜，信德的初夜，也就是天主與人結合的那天，是全能的天主與我們有限的、可憐的人結合的一天。這對我們而言，是多麼大的安慰啊！
提問人：今天的主題是紮實與超越，我認為這是兩個不同的方向，請問紮實與超越的道路方向相同嗎？
主講者：今天與大家分享的，是閱讀十字若望著作的方法。許多基督信徒在討論他的著作時，會從負面來看，諸如黑夜、被剝奪、自我否定、刻苦、離開這個世界、或討厭這個世界……等等。
進入天主聖三的生活
我想，這些不是不重要，可是更重要的，並不是超越，而是紮實／落實。紮實的根基在哪裡呢？在基督內，在天主聖三的生活中。就因為我渴望植基在基督內，有些東西會隨之而來；我想進入天主聖三的生活內，所以有一些門是我不該打開的。
這就是為什麼祂是一份禮物，一個恩寵，一個邀請。邀請我們使用我們的自由意識，是我們主動選擇基督，所以有些事我不能去做；更重要的，基督也選擇了我，所以有些事不能做。這並不是限制，相反的，這是我最深渴望的成全。
有個我忘不了的經驗，我小時候常去祖父家，祖父家的後院有棵芒果樹，我非常愛吃芒果，但是果實在很高的地方，我沒辦法摘取，所以我就去另一棵蓮霧樹摘果子。蓮霧並不是不好的水果，可是不比芒果好吃。摘下蓮霧後，我雙手都是蓮霧。有個比我大一點的親戚跟我說，由他來幫我摘一些芒果好了，而且我真正想要的是芒果。可是如果我選擇接受芒果，就必須把手中的蓮霧放掉，我必須先放棄蓮霧。
同意讓基督選我
同樣的，如果我選擇基督，也同意讓基督選我，我必須放棄其他的，並不一定是其他的不好，因為天主的一切都是好的，可是我們能選擇好的，或更好的。所以不只是靈修生活如此，日常生活也是，我們選擇更好的時，必須放棄較好的。
在這裡，正面與負面的東西並不一定是矛盾的，應該說負面是對照正面的結果。所以當我放棄一些東西時，是因為我想與基督結合；當我對其他東西說「不」時，就是向基督說「是」的結果，或者更重要的，這是基督向我說「是」的結果。
主持人：柯教授目前在菲律賓耶穌會大學任教，也是生命之母的男會員，所以各位有興趣也可以參加生命之母的課程。
（2009年紀念生命之母會在台灣創立25週年演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