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抱朴
2009年的教務統計表出來了,而且在主教團的網頁中就可以查到,網路時代一指輕觸就可以看天下。眼尖的網友應該馬上可以發現:我們的教友數怎麼一下子少掉這麼多?往常臺灣教會三十萬教友這樣的說法都成習慣了,但現在再不能那樣說。最新的統計數字只有廿三萬多,一年間少了六萬多,五分之一的教友在一年間不見了,難道這一年間有股教友逃亡潮?不是剛過福傳一五○嗎?
這些少掉的數字是在那裡減少的?我把2009年的數字拿來,與2007年天主教手冊的統計作比對,情況如下:臺北總教區少了44,866位,新竹教區少了3,555位,台中教區少了8,466位,嘉義教區多了1,668位,臺南教區少了5,014位,高雄教區少了1,357位,花蓮教區多了184位,金馬署理區多了18位,一共少了62,518。整個少掉的數字,有74%來自於臺北總教區。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大批臺北教友出逃?其實不是。我為這件事特別請教了知情人士。他說,只不過是總教區要求本堂今年的統計要儘量確實而已,而且臺北去年的領洗數是大幅增長的。似乎除了臺北外,臺中和臺南兩個教區也都採取了類似作法。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我自己看到的是,神長們面對事實、勇敢承擔的心志:少說官話、大話、空話、夢話,老實面對現狀,一步一步行至千里。然而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臺灣教會該由何處起行?也許,以本堂為基地的每一對個體與個體的連屬關係是起行點。
過去我們所謂三十萬教友,至少包含了好幾種教友。其中有一種「教友」早與教會沒有瓜葛,這其中有失聯的、離開的,甚至是已經成為佛教尼師、新興宗教導師的「教友」。這類人名列教會領洗簿中,於本人、於教會其實都已經沒有意義。這一次少掉的教友數應該是這些人吧!
剩下來的教友就他們與教會的關係來看,可粗分為邊緣、半核心以及核心教友三種。所謂邊緣教友指的是那些尚有教友意識,但不得已才進堂(如領洗、結婚、出殯),或者只在聖誕、復活節的時候才出現的教友,這種教友可能居目前統計的大多數;半核心教友指的是教友意識可能相當強,但對教堂活動只消極參與,這類教友該是剩下來的絕大多數;最後則是核心教友,他們人數少,但經常在教會出入、積極參與本堂運作。在教會起行之際,核心教友是關鍵。
有些本堂沒有任何的核心教友,這種本堂端賴神父一肩挑起,一旦神父離開,教會就灰飛煙滅;有些本堂雖有一些核心教友,但同質性太高,比如全部都年高德劭,這種本堂尚可遷延時日,但其實去日無多;如果本堂核心教友兼有各色人等,這個本堂就大有可為了。
所以每個本堂都得設法產生出一些核心教友,否則一切免談。從少數核心開始,先以半邊緣、邊緣為福傳場域,一方面核心教友可深耕信仰,一方面逐步尋找群羊。
將半核心和邊緣全部轉化成為核心教友?這是空話和夢話,天底下連小團體都會有核心、邊緣之分。要緊的是擴大核心團體,從核心發出更多的熱力。這其中得特別留意,一定要在過程中設法發展出教友間彼此的連屬,教友間的連屬關係夠多、夠強,教會才可能有向外拓展的動力。
說起來核心教友相當關鍵,但核心教友有兩怕。第一怕單質化。都是些模樣相同、想法一致、說話一樣的人,這就自動形成一種隔離機制,封閉性在不覺中形成。初期發展也許難以避免,但得要有意識地轉化這種情況;第二怕是缺乏正向互動。信仰的熱力來自於彼此間相互加強,沒有這個特色就不會有真正的信仰社群。只有熱力但卻過度單質化,直令其他人望之卻步;只有多元而沒有信仰熱力,當然也就不算是信仰社群。
團體的組成單位是甚麼?如果答案說是個人,那是○分的,好比在速食店排隊的顧客,那能稱之為團體?團體的組成單位是:人與人之間的連屬關係;同理,教會的組成單位絕不是個體信徒,而是信徒間相互的連屬。沒有信徒間的連屬關係,就不能稱之為信徒團體。今日的彌撒,神學上說是共融,就現實而言,其實是一批單獨的個體各自面對天主,有如一群速食信仰的消費者,下車消費一下,就各自揚長而去。
我冀望數十年後,回頭看2009年這個統計數字,發現它代表臺灣教會一個向上提升的轉捩點:我們不再受數字牽絆,而踏實地去尋求教會內每一對人際關係連屬的轉化。原來不存在關係的,建立起關係;原只有表面關係的,深化;原只有負面關係的,正向化;原只有冷淡關係的,熱化……。
信仰只能在彼此互勉中相互造就,千里之行就始於這些基本連屬關係的建構和重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