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慕特
方濟會張右篤神父逝世的消息,是好友在Facebook上轉告我的。獲知消息的當下,心中立即想起張神父牽著我的手,輕聲叫我寶貝兒的樣子。「寶貝兒、寶貝兒……」,每個人在張神父的口中,都是天主可愛的寶貝兒。而我們也常私下,稱呼神父為「寶貝兒神父」。
若不是光鹽營,我不會認識這個老好人;若不是有兩年寒暑假,在方濟會院「到處亂竄」,我更不會認識這位好神父。16歲那年,因為光鹽營,我開始思考自己的聖召。那年暑假,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撥了通電話給當時擔任方濟會泰山會院長的黃敏正神父,告知想要在修院住一個暑假,體驗一下修道生活。
或許是因為早已熟識(那時藉由書信,我已和黃神父進行了約半年的聖召函授課程),黃神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於是,連續兩年的寒暑假,只要學校的期末考一考完,隔沒幾天,我就會自己拎著007皮箱,到泰山方濟會院「假裝」望會生,直到開學才回家。
會院多了個光鹽營培養出來的「皮蛋」到處亂竄,想必造成許多神父、修士們的困擾。趁著一天,光鹽營剛結束,沙爾德聖保祿孝女會林春美修女和方濟會高征財神父好整以暇地設計了一場「與張右篤神父有約」的晤談,硬是把我推進了張神父的書房。
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心裡付度著:「我的媽啊!我除了在光鹽營看過張神父外,根本沒和他說過什麼話,更別說談聖召了。你們幹嘛把我推給這位老神父啊?」
我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關門時還特別瞄了一眼林修女和高神父。張神父看出了我的緊張,很慈祥的先跟我聊起了以前的老光鹽營,然後還特別一個個念出名來,告訴我以前曾有那些老營友也和我一樣,因為參加了營隊,而對聖召產生興趣。
然而無論如何,重點不是我選擇了天主,而是天主是否揀選了我?似懂非懂之餘,我才發現,原來坐在我眼前,如此不起眼的老神父,居然是比黃敏正、高征財兩位神父更名符其實的「光鹽營之父」。
很多人其實不知道,第一屆光鹽營於1974年舉辦之前,張右篤神父就曾以聖召為主題,先後舉辦了兩次,成為往後光鹽營典範的青年營隊。若以即將舉辦的74期光鹽營計算,37年來,光鹽營前前後後啟迪了不少修士、修女與司鐸聖召。甚至,新竹教區的李克勉主教,也曾是那一位、在營隊中揮灑青春汗水的小寶貝兒。當然,光鹽營促成的婚姻聖召,更是多的不可勝數。
至於我,藉由「住宿修院」的修道聖召探索,則是在上成功嶺的那一年暑假中斷了。不過,張右篤神父的談話,卻持續在我心中震盪,並促使我開始「嚴肅思考」自己的答覆。
往後的寒暑假,我沒有再回修院,但仍持續參加營隊直到研究所畢業。而每次在營隊中再見到張神父,就彷彿是又遇到了「知心人」一樣。搶著牽他的手,問聲好,就為了再聽到他叫我一聲「寶貝兒」。
很難想像,就這麼一次談話,卻讓我掏心挖肺。更神奇的是,其實我沒有回應他太多,大多數時間都是聽他老人家說話。我想,聖經上許多故事,不正也是如此。耶穌花了很多時間講故事,聽眾們也多沒有當下回應些什麼。可是,這些故事卻能在人們心中餘波盪漾許久,並在一段時間後,結出各種不同的果實。
張右篤神父讓我肯定了在修院的見習生活,有其積極的價值。他沒有苛責我不懂禮貌,貿然衝動。這是我至今,對當時修院的生活回憶,依舊幸福滿滿的根源之一。甚至覺得,如果每一位教友青年,都能有一段短暫的修院生活體驗,不僅可能成就更多、更負責的聖召答覆,也能讓人們有更多機會深入、親近教會傳統。
好友在Facebook上,用這樣的形容詞表達張右篤神父的逝世:「搭機返鄉」。好個不太正經的說法,害的有些人誤以為,是不是老人家回大陸探親了。我想,張神父是不會介意年輕人用這樣的寶貝方式來表達生命的結束。我反而認為,這個形容方式非常生動。如果我的那一天到了,我也希望能有此「待遇」。
以下是天使之翼航空公司的廣播:「乘客馬天賜神父、耿萬里神父、張右篤神父,請儘速到1號登機門,由聖伯多祿辦理登機。」
Ps. 僅以此紀念所有盡忠職守,並在我們生命中留下足跡的司鐸們。我們在你們身上,得以在陰霾之中,窺見主榮光。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