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廣義
毫無疑問,做個好神父是每位司鐸的志向和目標,我也不例外。二十六年前決意修道時,我曾許下「終生跟隨基督,一世榮主救靈」作為終生的志向和目標;在1995年6月15日的晉鐸彌撒中,我更殷切求主賜予「終身為司祭,一生為主僕」的恩典。然而,為實踐這一目標,我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由「我要」到「主要」的靈修蛻變過程。
晉鐸十八年來,我曾輾轉服務於三個堂區和兩所修院。起初的七年多在農村,由服務五個縣開始,後減少為一個縣。那個年代,改革開放雖已賦予教會重振的機遇,但因缺乏神職人員,各項工作都需從基礎做起。從尋找和召集四散的羊群開始,再到牧養信友和探訪孤獨病患,然後,加強信友的基礎教理培育,改善堂區組織,維修、重建和新建教堂等。七年的時間,無論嚴寒酷暑,還是颳風下雨,我靠著一輛摩托車往返穿梭於堂區各個角落。雖然十分辛苦,但想到做個好神父,為教會服務的心願,就覺得所有辛苦都有價值。
七年後,堂區的工作已有顯著成績,教友的士氣日漸高漲,各項建設亦有了很大改變。然而,恰在此時,主教向我下達新的任務,七日內接任主教座堂主任司鐸。
在不少人看來,這是一個令人羡慕的職位。然而,我內心卻抗拒主教的任命。當然,這個職位並非不好,而是回望自己多年來的辛苦工作,處處飽含著心血和汗水,心中有一千一萬個不捨。於是,我悄悄地向主教申請取消調動,可惜主教未答應。我只好在無奈中接受新的任務。
2002年12月,我來到了新的堂區。面對新的環境、新的人群,加之初來乍到的情緒波動,使我對未來的工作毫無信心。幸運的是,有幾位熱心教友主動來接近我,幫我適應環境、給我建議。他們的熱情鼓勵了我,使我有信心投入在這城市的牧靈和福傳工作。
城市不同於農村。在農村,除了短暫的農忙,教友們大部分時間比較自由。反之,城市的生活比較有規律,除了退休教友之外,一般教友有空的時間都集中於週末。這現象形成我在堂區的兩個工作重點:平日的工作集中在堂區接待,以及病人或老人探訪;週末則集中在教友培育及福傳工作。
因此,接下來的三年又八個月中,每個週末三台主日彌撒、三個慕道班、一個聖經學習班、一個青年聚會。至於平日,以腳踏車代步,我與一組熱心教友做家庭和病人探訪,其餘時間則用於編寫慕道教材和接待問道者。
那段日子裡,我幾乎每天都超負荷工作,特別是週末,常常拖著疲憊的身軀入眠。雖然如此,內心卻充滿喜樂,因為做好神父、為教會服務是我不變的志向和目標。
正當我躊躇滿志,準備進一步擴展工作局面時,再次接到主教調令,要求我離開現有職位,前往全國修院進修。我一接到調令,心就涼了。雖然進修也是件好事,但我放不下自己再次辛勤開墾和耕耘的堂區。
我開始在祈禱中抱怨,怨天主、怨主教、怨教會,將前兩次調動的心情揪在一起,讓我更加疑惑與不解。在進修的那一年中,雖然不斷祈禱和反省,我卻始終不能釋懷。我疑問:「我只想做好神父和服務教會,為何遭此對待?」那真是一段難忘的痛苦日子。
2007年8月的某一天,我在彌撒中聽到「誰若願意跟隨我,該棄絕自己,背起他的十字架,跟隨我」(瑪十六24)。這句話並不陌生,早就聽過、也讀過無數遍,但從未有太多感觸。這一次卻不同,這句話使我感到震驚及恍然大悟,彷彿就是對我講的。
原來,我之所以不高興和捨不得,並非天主不公,而是我自我定位的問題。做好神父和為教會服務的志向固然很好,但若不完全棄絕自己,不完全向天主交付自己,就不會成為好神父。
「我要」做好神父,「我要」為教會服務,都是我的意志,而非天主的旨意。司鐸既從事天主的工作,就須將自己置於天主的旨意之下,將「我要」轉換為「主要」,「我要」服從「主要」。
感謝主!祂一句話吹散了我的所有疑雲,使我重獲平安和喜樂。我會繼續堅守我的志向和目標,做一位好神父,為教會服務,棄絕自己的「我要」,而堅持「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