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農村
二、集寧地區
邊疆以集寧為中心的地區,是塞外最高的地帶。主要的平原:西南有岱海灘,東有七蘇木灘,東北有馬群灘及集寧。大部分是荒山在四周圍繞著、而中間開展出寬闊的草原。五十年前,這塊約莫有兩萬方里的地區,只有少數的蒙古人民居住,東為黃旗,西為紅旗,每旗分作幾個「蘇木」,由「掌蓋」當權,每旗的酋長稱「按坂」。
當時除寥寥的蒙古蓬帳,及很少的簡陋民房外,尚有蒙漢人民貨物交易的地方:如豐鎮、涼城(舊寧遠)、隆盛莊(回民買賣地)、康保(陶林)、集寧(亦稱平地泉)都是。
遠在乾隆十五年(1750),幾家信教的農民,由山西忻縣遷到搶盤(涼城縣境內),以後從東部遷來的人民,逐漸增多,遂成了目前的公溝堰村(1878)、香火地(1888)和沙卜(1887)三個村莊,從此那一望無際的牧場,開始有農村點綴起來。
當時有過一位英國人叫勞西力的旅行內蒙,他在所著《Through Mongolia》(1891年出版)上說道:「沿途農村之少,實屬驚人,張皐路上,只見煙村兩三家,小店六七處,除了兀利巴以外在山溝地帶,只有漢族農民寥寥幾戶而已,西北區內,簡直看不到人煙。」
光緒六年(1880),第一批遣來內蒙傳教的教士,道經此地,看見這一帶地土,最適宜耕種,十數年後,曾擬購置一塊來設立農村,但事情沒有成功。光緒二十年(1894),教士劉拯靈帶了一批農民到來了,經官方的協助,買得黃旗七蘇木灘,及三四蘇木各一部分土地。
買地手續照例辦好以後,教堂又把買來的土地分別轉賣給從南壕塹、二十三號地、窰子溝、沙卜等處徙來的教民,另外還留下一些給蒙人作必需的牧場。
首期成立的農村,以玫瑰營子為中心,共有哈拉溝、望愛村、聖家營子、古營盤等大小十幾處,到今天為止,居民人數竟達到了兩萬之多。
農民們由於教士指導有方,自己購置荒原開闢的也很多,由大同、天鎮、陽高一帶徙來的農民,都可隨意在教堂村領地耕種,無力安家的,教士們也常常酌予救助,他們也可以到周圍的地方去,倣照教會開墾的辦法,從事耕種,例如距教堂村聖家營不遠的地方,就有回民成立的一個農村,在望愛村西北,有張姓大戶農村。集寧地區農村開創的由來與經過,大略如此,在十九世紀之末,此地農村,單是教友居民便有五六千人,由此我們可以想見,這一帶的移民墾殖的成績了。
庚子之亂的時候,集寧地區農村原也略略受過一些危害,不過翌年教會發展農村卻直達到了岱海灘,而在納令溝購得土地150頃。新開的地土,收穫是豐富的,於是有經驗的農民們,跟著也遷來了,這便是香火地、官村幾個農村,而每個還附帶著五六個小莊子成立的由來。
另外還有些農村是在光緒三十二年(1906)至宣統二年(1910)間,在集寧之西20里至60里的區域內成立的,信教的農民自動購買草地開墾,請教士到新農村居住,他們都明白教士們肯為村民犧牲,為公共的利益效力,而村民們自己也能恪守教規,知道進取。並且新立的農村,公私設備,不無困難之處,有教堂就是有賙貧濟困的保證。因此有十幾個新農村,在平地泉、美林圖附近一帶漸次的出現。蒙人看到了開闢荒地設立農村的好處,於是土地租買,也較從前容易了,就是政府設置的墾務局,對於開放草地,也不像先前那樣常有誤會留難的情形。現在一般人提倡殖邊運動,我們認為未始不是受了教會首創移民墾荒成功的影響。
集寧迤南的地帶,農戶是不斷在繼續增加中的,光緒三十四年(1908)以後,教士們移民墾荒的視線,轉移到了北方,因此就在這時,在所謂馬群灘的地方,又成立了兩個農村,一名二十號地,一名東房子,惟正式的北地開荒運動,是在民國七年才開始的,那裡到現在也還有著無邊的草原,等待人們去開墾。
南邊有力的農戶到北地去再開闢新地,惟有一種要求,或可謂必須的條件,就是要請教士們伴同他們前往,負責組織新村。教士們當然是高興為他們服務的,結果北地的開荒運動,成效大著,到現今已經有十數個教友農村,例如紅盤(民國八年)、宏格兒圖(民國十年)、大腦包(民國十三年),就是三個農村的中心。這種向北開荒的事業目前仍在進行中,前途正未可限量。
從以上的簡略敘述裡,我們知道組織農村的步驟,首先是由集寧東部作起,次及於南部,繼而在集寧周邊,最後到了北部。從光緒二十一年(1859)起,到民國十四年止,一步一步進行,在每段地帶,開荒之後,都得十數個農村,可謂獲得了圓滿的效果。
在統計表上,草地農民,雖沒有怎麼了不起的增加,但是每年總在增加之中。
在幾個大荒年的時候,如宣統二年,民國元年,民國十七年,有好些農家都向那一帶遷徙,而教會在這普遍的災荒下,也確實給了農民們以有效的救濟。譬如曾有一個冬季裡,在一個農村放賑的食糧,就有2萬斤之多。至於教堂地帶本地原有的農村,在民國十九年以後,大都修上了土堡自衛;因此當土匪猖獗時,農村一切的發展也沒有中止過。
邊疆未墾的荒地自然還多,我們相信如果能將草原闢為良田,新農村便能夠組織起來,不過事在人為罷了。我們現在綜計由教士或教民創辦成功的邊疆農村有59個,小的有300居民,大的有3000居民,各村都有男女學校,比較大的並且還設立著育嬰堂、安老院或疾病施診所,村民能自治,地方治安亦很妥善,各村於自給自養外,仍有發展的餘力,這便是很好的證明。
抑有進者,集寧地區有華北糧倉之稱,除生產豐富外,人民的文化及知識水準,也都較塞外其他農村特別高些,這當然又是一般邊疆農民,先進者及後來者的光榮了。
現在且讓我們節錄幾句到過塞外的考察家和新聞記者的話,作為引證:
民國二十六年,《大公報》發表了一篇一位學者到集寧考察的報告,其文如下:
「此地天主教堂的村莊,我到過的不多,連當地教會的中心玫瑰營子,主教府所在地,我也沒有去過,但我曾同幾位教士及一些天主教教友談過話,使我感到非常驚異。……在這匪亂時期,政治實力不能達到的邊塞地區,若沒有天主教會的駐留,我敢斷定的說,所有的農村,早該破產,所以教堂實在是此處的救星。我們該知道,在集寧、察哈爾,天主教堂在地方上最有權威,同時也是最能施恩惠的機構,在塞外你若能找到一個安謐的農村,或一所完善的學校,或一個任何有組織的團體,無疑的是在一個教會村裡。這地方本是荒涼的原野,文化落後,氣候嚴寒,民生窮苦,但是天主教會給村民們帶來了優裕的生活,現代的設備,教友文化的水準,確實高出一般其他村民,所令人驚異的是:這些教民得到的幸福,全都是教士們的貢獻。這裡的教士們都是本國人,主教也是本國人。教士不獨是教會的首長,並且也是地方上的指導者,組織社會及公益事業的領袖。
我曾聽過不少人對於教士們都加以非議,他們抨擊教會,然而事實俱在,他們在塞外組織成了許多的農村,並致力於訓導村民,同時也資助村民們求生,建築堡壘,防禦匪患,有教士在,村民便感到勇氣百倍。……」
報紙雜誌上所見到關於天主教會的文字,當然不見得都對天主教教士表示好感,恣意攻擊的,也不是沒有;然而我們以為這是傳聞失實,或缺少親自調查的結果。例如為陜北三邊教堂土地的事,非難教會者,曾在報紙上先後發表了兩篇自相矛盾的文章〈The China Critic 15 March, 1934.〉及同年四月〈The China Weekly Review〉。我們若將這兩篇加以參照,便見得作者不明白地方、農村及社會的實際情形。
又有一位作者在民國二十五年12月10日的《中央日報》上發表了一篇,對河套天主教會的評論文章,他表示對教會了解與同情;他說:
「極幸福的地區,要算臨河以西,陜壩周邊的教堂地帶了……。目下該地教會有九個照部定章程辦理的小學校,第一個除初級外,尚有高級兩班,計有學生280名,初級學生回家吃飯,高級生在學校裡由教會供給飯食,每年飯費只收5元。
教會區域幸福的原因,是由於教民的內部組織十分完備;在每個教堂村,有一位教士,他為整個村莊的村民幸福效勞。不拘遭遇著任何天災地禍,教士們都始終努力不懈,從來不表示失望,他們救濟窮苦的村民,給他們金錢,出借牛馬,奔走於地方軍政機關,為災民請求賑濟。遇有匪警,則更是廢寢忘食的,負責地方的治安,因此一般貧民,自然就樂意投向這樣慈祥的教士懷抱去了。貧苦的人民可以隨意去找教士,而教士們也必盡可能的從災患中救拔他們,當然,他們要求教民恪守教規,但信教是自由的,對於信教和謹守教規,完全是出於教民們的自願,並沒有勉強的事。」
在新蒙古雜誌裡,民國二十五年我們讀到一篇察北旅行記,記者說道:
「天主教教士終身在指定的地方服務,惟一的宗旨就是宣傳教義。他們的意志堅決,甚至犧牲性命亦所不惜。我曾在平定堡見過一位比籍教士雷有望,他到中國已有35年了,我問他在此塞北的苦寒地帶,長久的度著教士生活,豈不太覺單調苦惱嗎?他竟不願意承認他的生活苦惱,他說:『我未嘗感到苦惱』,其意志的堅決,可想而知。」
我們在上面引證這幾位記者的話,並沒有意思故為誇張,或存心提高教會的聲望,但這些話至少可以當作一個公正人士,親眼見到天主教教士,在邊疆為社會及文化等事業的貢獻,所感發的一種忠實報導吧!(參見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