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終源
什麼是信德之光?
教宗在通諭的開始,開宗明義闡明「信德之光」的意義:「信德之光」是指耶穌基督所帶來的偉大恩賜。
在原文「光」字是主詞,所以教宗先談「光」。人對光有特別的感受,人人都怕黑暗而愛光明。耶穌基督自稱是「光」,聖經其他地方也肯定耶穌基督是光:在若望福音中耶穌宣稱:「我身為光明,來到了世界上,使凡信我的,不留在黑暗中。」(十二46)聖保祿也以類似的話表達:「那吩咐『光從黑暗中照耀』的天主,曾經照耀在我們心中。」(格後四6)
沒有信仰的世界也渴望光明,所以會興起對太陽的敬禮,把太陽當神來崇拜。但太陽光有其限制,太陽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成了陰影,而人生最大的陰影就是死亡。對太陽的信仰,無法透徹死亡的奧秘,所以沒有人會為信仰太陽神而殉道。
基督徒視基督是真正的太陽,是義德的太陽,這個信仰照亮了他們的生命,為他們開啟廣闊的人生視野。就是這來自復活基督的真光,滲透死亡的陰影。這個信仰傳遍了世界,帶給人豐富的生命。
這光是虛幻的還是真實的?
在啟蒙運動之後的歐洲,自以為是成熟的人類,對基督信仰起了懷疑,視之為幼稚虛幻,教宗舉德國尼采為代表,這裡可看到教宗本篤十六的手筆。
在理性至上的時代,人自以為可以無限制的發展,因而將信仰當作是過氣的、束縛人、阻止人追求新穎與冒險的老古董,因而認為信德之光只是自我麻醉的虛幻之光。
教宗提到有人接納了理性之光,但仍不忘情信德之光,試圖尋找一個可以並存的空間。因為理性仍有所有不足,「人們疑惑難安之時,正是信德開展的好地方。」
但教宗認為這說法並不足取,人本來就是有限的存在,人的理性更非完美,個別「獨立的理性之光並不足以照亮未來,它最後只存留在自己的陰影裡,使人們墮入無知的恐懼之中。」
我們認為生活在台灣的人也受到了理性主義的影響,曾曲解「人定勝天」的原意,以為人能戰勝自然,忘記了強調人和自然和諧的古訓;過度開發的結果,使台灣山河破碎,劇烈的九二一大地震,喚醒了我們的良知,知道人無法勝天,而要順應自然,因此環保意識當道。近年來的極端氣象,更讓人感到理性的不足。
教宗認為有限的理性之光是:「只滿足於照亮眼前卻無法指出人生道路的短暫微弱之光。」走到最後只是「毫無出路的死巷。」我們看到許多的「主義」帶給人的是沒有出路的災難。因此教宗急切呼籲要「重新將來自生活天主的信德看做是光明,因為它能夠照亮人類生命的所有層面。」
教宗接著說明信德之光是:「我們從天主那裡接受信德的超性恩賜,成為我們路途上的亮光,適時指引我們的旅程。」信德之光與人的記憶有關:「它是來自過去的光,是一道基於對耶穌生活基本回憶而來的光明,耶穌的生命彰顯了完全值得信賴的愛,一個能夠戰勝死亡的愛。」同時,「由於耶穌復活了,引領我們超越死亡,信德也是來自未來的光明,它向我們展示了廣闊的視野,使我們超越孤立的自我,走向更密切的共融幅度。」
所以信德之光涵蓋了過去、現在和未來,教宗希望藉著通諭來闡述信德之光:「使它能夠增長,照亮現在,直到成為一顆可以照亮我們旅途前程的明星,尤其在人們特別需要光明的時刻。」
在這導論最後,教宗接著說明了《信德之光》通諭的緣起,和信德年的適時宣布,我們在上一篇簡介已提到。導論的結語:「信、望、愛三德絕妙的交互影響,是基督徒生命的原動力,向著與天主完全的共融前進。」
通諭第一章:我們在愛內相信
我們的信仰與救恩的歷史息息相關,因此教宗首先提到「亞巴郎,我們的信德之父。」天主向亞巴郎說話,召喚他,並與他訂立盟約。「亞巴郎沒看到天主,但卻聽到祂的聲音。」因此信德是種位際關係,「天主並不是某個地方的天主,也不是與某個特定神聖時刻相關聯的天主,祂是某人的天主,是亞巴郎、依撒格和雅各伯的天主。」
中文的「信」由「人」和「言」組成,所以「人言為信」,而「言」乃心聲,人真心說出的話是人際溝通的要件。
在亞巴郎的事件中,天主主動向人說話,祂的話是真實的,給予亞巴郎一個許諾,同時也提出要求,當人聽信不疑,並由此產生行動的力量,就是「信德」。
孫中山先生是基督徒,他在《心理建設》自序中說:「吾心信其可行,則移山填海之難,終有成功之日;吾心信其不可行,則反掌、折枝之易,亦無收效之期也。」
心在信德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所以說「亞巴郎的信德將永遠是一種回憶的行為。」而這個回憶不只是針對過去,因為天主的許諾也向著未來,信德「能夠展望未來,能夠照亮路途上的每一個腳步。」所以信德常是一種冒險,向未來開放,所以信德與望德密切關聯。
教宗本篤十六在《天主是愛》通諭中,以各種語言分析「愛」字,如今也用希伯來、希臘文和拉丁文分析「信德」的字源、字義,結論是在信德中天主和人同樣是「忠信的」(fidèles)。
在亞巴郎的信德中,教宗提出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新生命繁衍的許諾:「撒辣要給你生一個兒子,你要給他起名叫依撒格。」
教宗提到「父性」,代表存在與愛的根源,我們就直接看看教宗的話:「對於亞巴郎來說,信仰天主可以光照他存有的根本;可以使他在一切事物的源頭認識美善的泉源,此泉源存在於萬物之始,並肯定他的生命並非出自虛無或偶然,而是出自一個親身的召叫和一份親身的愛。」
說起亞巴郎的信德一定會提到祭獻兒子依撒格這一事件,《希伯來人書》認為亞巴郎想「天主也有使人從死者中復活的能力,為此他又把依撒格得了回來以作預像。」(希十一19)我們都知道,指的是耶穌死而復活的預像。
教宗則強調亞巴郎從經驗中得到對天主預許的完全信任:「祭獻兒子依撒格,是亞巴郎信德上最大的考驗,顯示出這根本的愛如何能超越死亡保障生命。聖言有能力在他『衰老的身體』和撒拉『絕孕的胎中』給他興起一個兒子(參羅四19),同樣也有能力超越一切威脅和危險,保障預許的未來(參希十一19;羅四21)。」
在談論信德之父亞巴郎之後,很自然地,要談以色列的信德:「信德再度產生於一個根本的恩賜:天主許諾解救以色列於苦難之中,以色列相信了天主。信德變成是一個遙遠旅程的召喚,帶領他們到西乃山朝拜上主,並繼承預許之地。」
這一段曲折多采的歷程即是以色列的《出谷紀》,以色列民「懷著感恩之心追憶天主的恩惠和逐步實踐其所許的諾言。」以色列的信德的表達就在於追述並宣認天主所行大事,並藉著禮儀代代相傳。可惜,以色列人民多次屈服於不信的誘惑,即崇拜偶像。
人們需要具體可見的東西,而且缺少等待的耐心,教宗說:「我們瞭解崇拜偶像其實是一個把自我放在一切現實中心的藉口……人一旦失去了賦予存在一致性的基本方向時,他就會散失在眾多的慾望中。拒絕等候許諾的時刻,他的生命歷史會分裂在無數零碎的瞬間。」賦予存在一致性的基本方向就是信德的效果。
教宗在以色列的信德中看到梅瑟做為中保的形象,這也是基督做為世人中保的預像,「個別的信德行為在團體中找到了地位;藉著與他人相遇,我們的目光投向一個大於我們自己的真理。這種共享的知識是愛所獨有的知識。信德是天主白白的恩賜,要求謙遜,以及信賴、信託的勇氣,使我們能看到天人相遇的光明道路,就是救恩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