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扉耳
罹患失智症的索老姐不愛參加活動,團體負責人瑪利姐只好以愛德服務為理由說服她參與哈扉耳「俱樂部」(下午三點至四點半的活動),活動在護理部的餐廳。因此索老姐頻頻起身為其他人倒飲料、收點心杯盤、遞紙巾,樂在服務。不然,她總是拿著書到處晃蕩,尋找不嘈雜卻有人來來往往的地方坐下來,例如穿堂、團體會議室。
為何不在她自己房間?關起門就好啦!索老姐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晚上熄燈就寢,堅持房門大開,護佐前腳走,她立刻起身更衣。每天半夜,她定會起身在光亮的走廊走來走去。若剛好畢老姐也在走廊上閒逛,兩人便就地聊起來,若沒看到畢老姐,她就一直走到聖堂靠近門坐著,開著燈,值夜班的護佐實在也拿她沒辦法。
白天,她在聖堂朝拜聖體時,必定打瞌睡。據瑪利姐說索老姐在中國的經歷是個謎,大家都知道她曾待過中國和台灣,索老姐房間牆上有一幅典型的中華聖母像呢!她對於華籍姊妹有種特殊的親切感,然而她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的經歷,就好像不曾發生過,不像那些告老還鄉的傳教士,對被派遣服務的那塊土地上所有的一切津津樂道。
二月的一天,索老姐滑了一跤,受到極大的驚嚇,心臟負荷不了,被送去醫院急診。法國醫院不讓病患的親友在病房陪伴,她得一個人在病房,她很激動,無法鎮定下來,像瘋了一樣,整晚不安寧,護士只得用束帶綁住她,才能給她鎮定劑。
隔天和兩位姐妹去探望她,她的態度簡直不可理喻,說話極衝,對於把她留在醫院不滿到極點。她一心要回團體,光子老姐跟她說,如果她肯跟護士合作,就可以很快出院,但不可能馬上。
回到會院,她迫不及待要離開房間,非得馬利姐命令她服從。看索老姐這樣急躁不安,才明白她為何左臂無法伸直,右腳跛行,幾年前她摔傷手臂,摔傷腿後,不等完全復元就出了院。
出院後,護士開始執行禁鹽,廚師為她準備無鹽食物,她卻堅持要跟大家一樣,筆者只好跟她說:「妳如果不想再回醫院,服從護士的指示,才是明智的。」真的!比跟她解釋為何禁鹽有效。
筆者想知道什麼原因造成索老姐的奇怪行徑,記憶空白,以及在醫院的歇斯底里現象。
有一天在餐桌上,筆者問索老姐,「妳跟安德肋一起離開中國嗎?」「沒有!幸好喔!她很早就和卡利思塔離開中國。」安德肋與卡利思塔離開中國後,曾在台灣的初學院分任初學導師與副導師。「那麼…妳是最後一批被遣送離開中國的嗎?」「喔!不!我早一點。」驚恐浮在她臉上,她沒再進一步說,筆者也沒再問。
筆者確信她曾被關進監獄,另一個線索,瑪老姐在索老姐明顯出現失智症症狀前,聽她親口說她在中國時是修會所開診所的副手,幫忙照顧病人。
根據許多資料,凡在學校、孤兒院、診所服務的外籍姐妹,都是被共產黨控訴的頭號對象,想盡辦法逼她們承認她們虐待過孩童、害死病人……等等。
年輕時受盡折磨,英勇不屈,抵死不從,然而精神耗竭,內在的恐懼揮之不去,當一人獨處、熄燈時……恐懼感便籠罩上來。索老姐的心神受殘害的經歷,很難如同嘉老姐那樣擦去對小若望的歉疚啊!
「院長跟我說妳需要幫忙,我可以來嗎?」
「喔?…可以啊!」
其實,筆者邀請過索老姐參加早上十點至十一點在會議室的活動,她很快就拒絕了;基本上,不論什麼活動,筆者都希望是參加者出於自願,才會有動力與效果,也就不勉強她了。這回她以院長要她幫忙為理由來參加,不論如何,自然是大方接受她的「幫忙」。之後,問瑪利姐是她要索老姐來幫忙嗎?「喔!很早就跟她說啦!她真的去了?」
筆者真的給她一份工作:活動開始前,帶克老姐一起過來,克老姐常搞不清楚何時、在何處做何事。活動中,則請她發歌單給每個人,收回。活動結束,幫忙推依老姐去聖堂。這點,索老姐的忠信度百分之百,從不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