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生
前段時間,讀了一則短文,北京大學哲學系一位教授寫了一篇小短文,呼籲有識之士共同抵制在孔子的家鄉曲阜、建立一座可容納三千多人的基督教大教堂,認為這是對孔聖人的詆毀和不敬。
我以為這種態度是狹隘的民族主義,不足為取。因為孔子不是這樣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他是一位「有朋自遠道方來,不亦樂乎」的坦蕩君子,一位廣交天下豪傑,「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智者。
以前在北京大學哲學系上過這位教授的「宋明理學」,對於他講課的方式,尤其是他那淵博的學識、講課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大氣,甚為敬佩。我認為他若是沒有厚重的文化積累、與良好的人文素養,是不可能達到這一點的,但作為一個知名學者、一個哲學家的胸懷和氣度,稍嫌不夠。
孔子作為一個哲學家,一位支撐中國人兩千多年倫理生活的導師,如果生活在今天,我想他是不會反對在自己的家鄉建立教堂的,他的胸襟和器度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而且影響了東西兩大文明和歷史進程的孔子和耶穌,作為智者、賢人、哲學家、生命的導師,他們也可在此相遇和對話。
在孔子家鄉建立教堂,不但無損於孔子的形象,反而會促進中西文明在新的歷史時期,進行更深層次的對話和交流,也為現代文明和倫理的重構、帶來契機。
這是繼儒家和基督宗教在四百年前,以利瑪竇為首的耶穌會士,與儒家知識分子進行深層的思想交流之後,又一次匯通和對話。當年,利瑪竇就已經充分肯定了儒家的倫理道德價值,他採用「合儒排佛」,以文化適應與學術作為推動本地化福傳的傳教策略。
東西文化交流日益開放的今天,展開跨文化與跨宗教的對話,為整個世界的發展百益而無一害。因為孔子的「仁」和基督的「愛」,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二者可以找到更高層次的結合點,並且對話和交流沒有國界,不應該被任何思想的藩籬局限和束縛。
我們中國人不能只是緊緊盯著腳下的土地,也該以更加開放的眼光看世界,以更廣博的胸懷接納基督宗教,讓基督宗教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生根發展,讓基督宗教與儒家成為中國倫理道德重建的豐盛精神資源。
因而,作為一個有良知、有承擔的學者,不應該被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所束縛,而應以更加開放的視野和寬廣的胸懷,去接納一個可以給普世倫理提供深刻思想基礎的基督宗教。
就如同羅馬是普世天主教會領導人教宗所居之地,天主教是一個主流的宗教,可是在羅馬卻也有猶太會堂、清真寺、佛家寺廟等,各個宗教在那裏都可以找到自己位置。
為什麼會如此呢?就是因為天主教會是一個普世的宗教,一個開放的宗教,一個能夠包羅萬象、海納百川的宗教。正是因為人而天主的耶穌基督偉大的人格力量和拯救世界的博大胸懷,因此,人不分種族,地不分遠近;不分文化,不計膚色,不論智愚,每一個人都可以在教會內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尊嚴,而孔子的王道樂土,不也正是這樣的追求和嚮往嗎?
因此,我認為孔子的家鄉曲阜,不應該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封閉故居,僅供人憑弔與瞻仰,而應該成為一個開放的東方文化聖地,一個可供各種文化與宗教自由進行對話和交流的匯通之地。這樣才能夠為我們的文化、社會,尤其是日益下滑的道德生活,注入新的活力,提供新的倫理精神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