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芽小組
貞潔、貧窮、服從三願生活,是修道人矢志跟隨基督,而需奉行的生活準則。早期修女們認為最容易的是服從願;在單純的生活圈裡,長上叫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費腦筋,順命去做就是了。然而隨著時代的進展,個人意識覺醒,被尊重的需求提高,大環境不同了,最容易的服從願反變成最難遵守的願。往往在權威之下,「聽命」像個緊箍咒,讓人失掉自主的空間,失掉自由。
探究服從(obaudire)字根的意思是注意聽=to hear=obedience。聆聽,是要人以一顆完全開放的心,亦即摒除一切成見,一切歸零,細心的聽,聽到自己心靈深處最原始的訊息,不止如此,也要以同樣的方式去聽別人的聲音。聽到隱藏在話語之中,內心真實的感受和需求,如此,找到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共同聲音,有了共識,雙方才能達到真正的協調、溝通。
因此,修道人的服從是在深處的聆聽中,長上屬下共同尋求天主的旨意,自由地選擇去答覆天主的召請。真正懂得服從的人,反而成為最自由的人。
我們來看則溪的故事。
則溪從學校回修院,臉色陰沈,一語不發,直進房間,不像平常的打招呼,說說學校的點點滴滴。德蘭敲她房門:
「什麼事不開心?」則溪嘟著嘴,氣鼓鼓地說:
「搞什麼嘛!唸書應不是壞事吧!今年就畢業了,我想繼續考研究所,跟會長提這件事,她沒等我講完,就說唸那麼多書幹嗎?要趕快去工作啊,到處都缺人,畢業後馬上到若望堂去工作,修女老了,需要年輕人去接班。」
「會長沒答應妳去考研究所,妳感覺很生氣是嗎?」則溪點點頭說:
「她一點也不聽我講,更氣的是她連聽都不聽我講為什麼要考研究所,直接下令畢業典禮後就包袱傳傳,去那小貓兩三隻的若望堂。」
「妳是不是覺得沒有被尊重,沒經過交談就直接派工作,讓妳不能學以致用?」
「是啊!辛苦唸了三年神學,居然派我去那鳥不生蛋的山村,教友老的老,小的小,唉!神學根本無用武之地」。則溪仍氣憤難消,淚水已蓄滿眼眶。德蘭想起:以前那些在鄉下開教的傳教士不也很有學問?只是現在不適合說。
接著則溪連珠炮地吐出一大串不滿的事件,她說初學時,有一次參加講習,教友請她上台分享,她講得不錯,得到教友很好的回饋,她也很高興,沒料到會長知道了,訓她一頓:沒經過許可,怎可隨便上台講話。學期結束,拿了亮麗成績單回來,滿心喜悅,會長看了卻說:「妳們的教授放水啊!怎麼可能平均90分?」
「會長不肯定妳好的成果,讓妳又氣又失望?」
「唉呀!」則溪長嘆一聲,「這就是聽命嗎?」
「妳認為會長的作法是在否定妳,用權威壓妳是嗎?」
則溪點點頭。
「我們只是靠假設斷定她的想法也沒有用啊!回過來看:妳生氣、失望,是裡面的什麼需要沒有得到滿足呢?」
「誰知道?」則溪沒好氣地說。
德蘭溫和地鼓勵:「想想看嘛。」
「……呃,大概是我很需要被人肯定吧。」
德蘭頓了一下,慢慢說:「那麼,妳可以肯定自己嗎?」
則溪沉吟:「……也許我可以試試。」
「我們不能知道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麼?從她對妳的回應來看,她內心也可能仍有一個受傷的小孩在,需要被看見,被呵護。」
則溪點點頭,眉頭慢慢舒展:「這樣說來,會長也是一個可憐的人,需要別人的尊重和肯定,她卻以相反的方式表達出來,讓人不願親近她,只怕她的權威而已」。
「妳現在比較不害怕她的權威了吧!好,我們一起為她祈禱,求天主給她所需要的恩寵,醫治她內心受傷的小孩,使她的心靈平安,善待自己,也善待別人」。
「啊!我終於明白了,有一次年避靜時,神師講到團體生活,他說我們每天要唸每一個人的名字,為她祈禱,我們的團體才能和諧,才能建立一個愛的團體」。則溪展開了笑顏。
「不過,我還是很想唸研究所」,則溪說道:「現在教友的程度都很高了,不多讀一點書,怎麼講道理啊!何況我的成績是可以考上的,現在不打鐡趁熱,以後年紀大了,也讀不了了」。
「我講個故事給妳聽吧!」德蘭說道:「在一本書上看到的故事,話說有一個農夫,他要求天主讓他能戰勝大自然,好讓他能為天主產出最上等的農作物,天主也答應了。從那時開始,農夫要一陣小雨,就一陣雨下來;要陽光,太陽就露臉閃耀;要水,一場大雨嘩啦啦的下。
到了作物可採收了,農夫卻驚恐地發現,果實又瘦又扁,完全的失敗了。他又惱又氣,問天主為什麼他已經用最完美的天氣來種植,卻收成這麼糟呢?」
天主回答說:「你要求了你想要的,但事實上,那並不是你真正需要的,你從來沒有要求暴風雨,而那是清洗種子的必要條件,可以嚇走對作物有害的鳥兒和蟲子」。
則溪笑著說:「嗯!是有道理,我就接受暴風雨吧!它會帶來美好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