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文
袁神父與我的交集其實不算多。當年參加大專同學會時,袁神父是學校裡基督生活團的兩位輔導之一,而我初時對天主教毫無興趣,並未參加,關於他的一切,大多只是聽說。
畢業前幾個月,雖然曾跟他短暫慕道一段時間,但對他的敬畏之情,使我無法敞開心胸,乃不了了之。
與他有較多接觸是在畢業隔年領洗之後,我回學校參加基督生活團每週六下午的固定聚會。不久,他被修會派到高雄,離開我們,再不久,傳來他生病罹癌的消息,直到多年之後,他在西班牙過世,我幾乎很少再見到他。
雖然比起其他看著我長大的神父,他像是我生命中偶然的出現,但有幾個經驗卻為我帶來深遠的影響。
畢業前夕,知道我將要進入貿易公司工作,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跟我談感情與婚姻規劃、職場倫理,以及如何在複雜的商界自我保護等等。那個下午的一席話,我從來沒有在課堂或家中聽過,我真正感受到他不同於父母與其他師長的關心,但是他所談到的一切,卻為我步入社會作了一番重要的準備。
領洗後不久,我被朋友帶去參加王敬弘神父的祈禱會,在王神父為其他人作個別祈禱時,我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幾乎昏倒,然而經過王神父的覆手祈禱,我的胃部產生一種彷彿吃了胃散後的清涼舒服感覺,同時立刻感到神清氣爽。
祈禱會結束之後,我在大門外遇到袁神父,迫不及待地向他報告剛才那一番神奇經驗。看到我的興奮激動,他溫和地對我說:「生命中還會有許多更深刻的經驗」。從此,每當我興奮莫名時,他的話就會浮現在我腦海,讓我不致被一時的情緒沖昏頭,然後自問:「這是神父所謂的更深刻的生命經驗嗎?」
他被調到高雄之後,我偶而會寫信或寄賀卡給他。他幾次回信給我,說我是很特別的女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特別,也沒有機會向他求證我有何特別之處,但就是相信他所說的。至今,我仍不時會問我自己:「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一個特別的女孩會作的嗎?」而我只希望自己當得起袁神父所說的「特別」。
而今我在大學裡工作,雖然不一定與每位學生都有頻繁的接觸,但我學著像袁神父一樣,去關心學生的感情與未來,教導他們如何在其中創造幸福並自我保護;在學生喜悅莫名,憂鬱沉悶或暴躁難安時,帶他們去看看自己生命中更深刻的經驗;然後在與學生的往來之中,看到他們的特別之處,給他們所需要的肯定。
因為袁神父,我知道即使沒有長時間駐足在學生的生命過程中,我也可能為他們的生命帶來重要的影響與轉機,同時也更珍惜與學生同在的每一個時刻。而片刻即是永恆。
謹以此文記念在天上的袁國柱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