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華
從祖兄那兒聽說消息之後,我震驚地不能自己,因此立刻拿起電話通知玉姊,不料,才剛說完,就聽見話筒傳來「砰」的一聲,我連續「喂喂」幾聲,卻傳來「嘟……嘟……」斷訊的聲音。接著又立刻打給娉姊,我說完之後,同樣也是毫無反應,我還以為又斷訊,正要開口,就聽到對方一陣嚎啕大哭……
那正是1999年初,王敬弘神父過世的消息。吾家四兄弟姐妹聽到消息後,完全不同的反應與表達,卻有頗為雷同的感懷和難過。我們四人自小際遇十分不同,所養成的性格也非常不同,天主在各自的生命中介入祂堅強有力而溫暖慈愛的手,將我們一一從原本的路途中拉回祂的懷抱。
王神父正是上主的忠實工具之一。
截至目前為止,我尋覓求教過的神師,可能因為就近於輔神的緣故,幾乎清一色是耶穌會的神父,有王敬弘神父、任國琳神父、和為貴神父、雷敦龢神父、沈東白神父等等。或明達,或寬容,或睿智,或仁慈;每一位都在我走向天主的路上扶持引導我。
如果可以比擬說,神師是信友的光;那麼,王敬弘神父便是開啟我基督徒生命的第一盞明燈。在神恩復興運動的團體中進教,我領受了很多天主的恩寵與人情的眷顧;但在當時狹小的腦袋裡,對於許多現象確實感到紊亂與困惑。在我還一團混亂,搞不清楚狀況時,王神父被天主塞給了我作為神師。說實話,真的不知怎麼糊里糊塗,就開始了與神師的談話。
慢慢地,不但我在教會中所體會和觀察的得以被教導,連帶我自小到大的生命經歷也在王神父的帶領下,一一重新置於天主臺前被醫治,賦予新的深意。當時剛啟蒙的我,平心而論,並不能領受很多,但其影響卻能持續至今。
對於王神父此人的領會,莫可名狀。這位幫助我釐清很多疑惑的神師,他本人卻帶給我更大的困惑。
他過世之前,好幾次在聚會裡教導,才講解到一半,就痛哭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耶穌喔,耶穌,可憐我這個罪人吧。」我當時常常感到難以理解,偷偷地在心內納悶:為什麼要說自己是罪人呢?又為什麼會時常提及他自己在主內的悔改?這些是一種宗教性的習慣用語嗎?或者當神父的人都是這樣,有點奇怪?還是他身上的病痛,讓他這麼痛苦,痛到忍不住哭?
這份困惑一直留在心中,也一直一直在我的祈禱中。當時不懂,只因為我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既驕傲又無知。後來,越與主親近,就越認清我的過犯,體會到自己的罪惡常在眼前。終於稍微懂得恩師的心情之際,故人卻早已杳然逝去。很多人對於王敬弘神父的印象和回顧,都以感念他的醫治神恩帶給人的釋放為多;然而,他留給我最大的遺產,卻是讓我學習到:在主內不斷地剖心懺悔。
王神父為主牧羊,定時、定點、定量地培育教養,穩定地從事牧靈工作;一旦有任何地方有需要、有邀約,他也不辭辛勞,四處奔走,以行動確實福傳。他的確是牧靈與福傳的好表樣,但願我也能略盡棉薄,在教會內好好地侍奉天主!
我跟隨王神父的時日很短,我的兄姊以及其他教內先輩們親炙深刻,必能有更多的體悟。此篇分享,不過是野人獻曝,同時也提醒自己不要遺忘所受到的恩惠與提攜。感謝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