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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台灣,天氣燠熱颱風多,我和一百多位朋友乘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帶著屬於台灣的熱情,前往德國科隆與世界各國的年輕朋友相會,參加第二十屆世界青年日。
這是我第二次參加世青,上一回在加拿大多倫多的體驗使我深受感動,所以我渴望再次啟程,探尋生命的根源。這次的世青,讓我感到最特別的,就是準備了一齣戲劇──「歸」。
「歸」,是一齣介紹台灣的戲劇,劇本是由一位名叫秭茵的女孩寫的,以聖經中「撒瑪黎雅婦人」這段福音做為主軸。「撒瑪黎雅婦人雖曾有五個丈夫,卻沒有一個是她真正的丈夫;台灣也是,曾受過許多政權的統治,卻沒有一個真心愛她,因此似乎連台灣人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愛自己了!台灣和撒瑪黎雅婦人一樣,需要耶穌的愛,也需要世界各國為她祈禱。」秭茵把劇本交給我時,說了這些話,使我深受感動。
我擔任導演的工作,以及其中「撒瑪黎雅婦人」角色的演出。我很喜歡這齣戲,劇中的撒瑪黎雅婦人因為遇到了耶穌,經驗到從未感受過的:被尊重、被明瞭、被接納、被深深地愛。她原本幽暗的生命得到了光亮,回歸主愛的懷抱,那是一種平安喜樂、充滿新生與希望的境界。而真實生活的我,在這次朝聖之旅中,就像撒瑪黎雅婦人一樣,獲得了一種新生的喜悅和感動。
我,一直是個很好強的人,套句劉文聰的名言:「我不甲意輸的感覺」。為避免示弱,我很少表達自己的需要或向人求助。做事努力,講究細節,追求完美,事後卻證明「完美主義」其實是一種缺陷:極在意別人的看法,彷彿脫離不了青少年的自我中心期,覺得全世界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動見瞻觀,深恐言行犯錯。
我很保護自己,因此對人總是小心翼翼,不想被別人看透。即使對要好的同學、朋友,我總是多聽少說。若要說,通常也只說些對事物的見解,屬於理性的部份,絕少談及心裡的真實感受。我,是個很會隱藏的人。
無法預料的是,在準備「歸」這齣戲的過程、在世青期間的一個見證分享的邀請,以及和朋友的一番談話,竟與我2002年世青的感動連結在一起,帶給我極大的釋放,這真是天主神奇的安排。
記得2002年的世青,有位神父提到「朋友與耶穌」時,說了一段讓我印象很深刻的話:「真正的朋友,就是不管任何時候你都不會怕打擾到他,因為朋友總會放下手邊所有的事,專心面對你。」那時的我聽了直掉眼淚,因為耶穌就是這樣的朋友,深深了解我,比我自己還了解我。但除此之外,我,並沒有這樣的朋友,一個都沒有。這樣的心情一直到這次世青,我才肯真正承認。
我總是擔心著會打擾麻煩別人,同時內心深處也害怕被拒絕,害怕自己的軟弱被看見。所以我不敢向別人表達我的需要,總是習慣性地拒絕別人主動和善意的幫忙,總是說:「謝謝,不用了」。
世青期間,朋友邀請一向不喜歡分享的我做見證,我一反常態地答應了。在準備的過程中,我們有了一番談話,直到她說:「身為朋友卻不能為對方做什麼,那種感覺是很不舒服的」,「我們不知道要怎麼樣去愛妳」。我才瞿然驚覺:我沒有真正的朋友!不!我的朋友們早就深深愛了我,他們早已準備好隨時等我開口,也經常要給我最溫暖的善意。天啊!而我對他們做了什麼?大部份都是拒絕!我的好強把朋友們的善意推開了。我這也才發現,當我不停地拒絕朋友伸出的友誼之手,拒絕朋友給我愛的時候,實際上是拒絕了耶穌!一思及此,我就覺得好難過,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內疚與難過。
原來耶穌也早已深深愛了我,但我卻渾然不覺,總想著為何都感受不到耶穌的愛,為何別的基督信徒可以那麼明確地感受到?他們可以很清楚地說「耶穌愛我」,但我卻不行?當我在祈禱中懇求能更認識祂,更發現祂的愛的同時,真實的我卻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地把祂的愛推開,笑著跟祂說:「謝謝,不用」。
而這次為表演所作的準備工作,真的是天主給我的禮物,因為我必須不斷地向別人表達我的需求,請求別人的幫忙。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每一次,我都獲得很好很美的回應,就像多年前一直向主耶穌祈求的,渴望能更認識祂,祂,早已回應我了。此外,看到耶穌為了與撒瑪黎雅婦人互動,首先表達了祂的需要:「請給我一點水喝」,那我為何還那麼驕傲,以為自己可以不用向別人求助?
種種思緒彷彿潮浪般不斷翻湧,一陣陣沖撞在我的胸口,使我的心激盪不已。前往聖堂的路上,眼淚還是一直掉,我覺得真對不起耶穌。當天彌撒的道理提到自信與謙卑,字字句句敲進我的心;奉獻曲「愛,我願意」,歌聲一揚,我又不可遏抑地猛流淚。「主耶穌,是祢在同我說話吧!」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對祂說:「我的心,不再隱藏,完全地擺上……我願意降服」,是的,主耶穌,我不要再隱藏了!因為「主愛來澆灌我,在愛中得自由釋放……」。我也決定,要打開心,接受朋友給我的愛,也勇敢去愛。
領聖體時,再一次被主耶穌深深觸動,因為,祂選擇成為麵餅,進入我們內,是為了能與我們完全合而為一,為了要給我們祂的無限仁慈和愛,這是一種好深好深的愛。
主耶穌,謝謝祢!拿走我心中的枷鎖和重擔,使我得到釋放,我真的感到一股自由自在和輕鬆的喜樂。這次在世青,我發現自己可以更自在地和別人聊一聊,而不會感覺有壓力。在準備表演的過程中,學會了表達需求,信任別人。回國後和同事以及學生的互動,也更開闊更自在;變得更勇敢,願意開放自己,展現自己真實的想法、感受,包括軟弱與不足,願意勇敢去愛。
因此,我不禁要像劇中的撒瑪黎雅婦人一般,大聲唱出「感謝祢,耶穌!渴慕祢,耶穌!」正如東方三賢士朝拜耶穌之後,選擇了一條新的路回家;我也找到一條新的路!新生,真好!而這一切,都感謝祢,耶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