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象逵
──向東方靈修熱者問：你的終極目標是啥？
行政院主計處編：《中華民國統計年鑑──中華民國九十年》，2001年10月出版，第16，99頁：2000年台灣人口總數為22,276,672人，基督教（Protestantism）信徒人數為390,000人，天主教（Catholicism）信徒人數為178,000人，二者合併人數568,000人，佔總人口約2.55％(1)。民國九十三年《台灣天主教手冊》，主教團秘書處編譯，第4頁說：教友（Catholics）人數是298,028人。──四十年前大家都說：台灣天主教教友約三十萬人。
今日教友主日進堂參與彌撒的人數減少，鄉鎮堂區更是如此；司鐸、會士聖召人數也很少。另一方面，佛教卻有興盛的現象。天主教人士去佛教學習的不少，而極少聽到佛教人士到天主教來學習。
以上的統計也許不準確，教友的虔誠減退也許不是全面的，……但無論如何，我們很需要加油打氣，是無人可否認的。本文試著在這方面效勞。
《天主教教理》的加油打氣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公布《天主教教理》的憲令《信仰的寶庫》中說，他希望這本教理「能促進更新，這是聖神不斷呼召天主的教會所從事的更新」2。如果這本《要理》能幫助教友生活得更有勁兒，那就是「更新」的部分成功。懷著祈禱的心髓，沉思《要理》的字句，你會感覺到「生命力」的增強──有勁兒！也讓東方靈修熱者，看到他們終極追求的究竟該是什麼。
《教理》很少用士林神學名詞如「聖化恩寵」等等，而多用人人常聽到的名詞，如生命、本性……。它的第三部講天主教的倫理，開門見山就說：「基督徒！你該認清你的尊嚴，你現在分享天主的本性（you share in God`s own nature）」（1691節）；「聖神為你們的生命」（1695）。「原祖亞當厄娃原是被安置在一個『原始聖德和義德』的狀態下；原始聖德的恩寵就是『分享天主的生命』」（375）。「第一次背命的後果：亞當和厄娃立即失落了原始聖德的恩寵」（399）。「世人都有的原罪並沒有個人犯罪（a personal fault）的性質。它在於『缺乏』原始的聖德和義德」（405）。這也就是《教理》（399）所引的羅馬書三章23節：「眾人都犯了罪，都失掉了天主的光榮。」
李清照願與小螞蟻分享她的生命
「生命」！這是了解聖經啟示真理的啟蒙入門鑰匙，也是使人無盡謝恩、完美喜樂而又永遠不能徹底明白的關鍵字眼。「無限偉大天主的生命竟然願意使人分享！」我們怎樣才能體會出一點兒這項啟示的奧秘呢？筆者心目中，人間最美好的人（由中華子孫純本性的眼光看）是李清照：「欲將血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坯土。」（壯哉！）她願與小螞蟻分享她的生命嗎？讀者不要說我胡言亂語。這來自我的一次心靈感動。
有一天，筆者在盥洗的時候，看到面盆的邊緣上有個小黑點，我想這是一粒塵土，沒多注意它；過一會兒，小黑點移動了。哇塞！原來是有生命的活物！比螞蟻小多了，大概只是螞蟻的一隻複眼上的四五個小眼那麼大（一隻複眼約有五十個小眼）。然而牠有生命，動來動去，也許在找東西吃、找水喝。我沒碰牠。過一會兒牠就走掉了，也許牠在繁殖？也許再過一會牠就死掉？但是，我心中的感觸很深：看著這個有生命的小黑點兒，──是彎著腰，把臉貼近看，不能站直身體看，一站起來，就看不到牠在哪裡。──強烈地感覺到我好大、好高啊！而小黑點兒的生命好渺小啊！我站起來，挺著身，向著小黑點兒所在的大概方向看，心中說：「天主！祢看我，是不是如同我看這個小黑點兒？」我似乎聽見天主說：「我和你的巨大與渺小的差別，是無限倍的！」
這時我想起幾個數字：譽稱為科學代言人（oracle）(3)的I. Asimov說：今天（1976）可觀察的宇宙中，像太陽這樣的恆星的數目是一千萬兆（兆＝一萬億），也就是一加上十九個零(4)；銀河星系有一千三百五十億個恆星。可以確定恆星多有行星圍繞，因為這些恆星的「光譜」不時表現出顏色的差異，表示有行星圍繞著這恆星轉動(5)。有行星，就可能有生物存在。科學家說，我們居住的銀河星系至少有十萬「外星高智慧文明」(6)。十萬！這就是說有十萬個「上面居住著智慧文明的個體」的行星，十萬個像地球那樣，有數不清的人在其上生老病死。……
讀者姊妹兄弟，請回想一下，「你有過類似的感動嗎？」你有過「站著，看那盥洗盆上的小黑點兒活物而有的感動嗎？」偉大的天主看到我這小黑點兒般的人，祂知道還有無數無數像我這樣的生命存在著；祂是無限、無限倍地比人更偉大、更美麗、更有智慧…然而，祂願意讓人分享祂的生命！這就是天主對人的愛最大的顯示：「天主對我們的愛在這事上已顯出來：就是天主把自己的獨生子打發到世界上來，好使我們藉著他得到生命」（若壹四9）。梵二大公會議更清楚地解釋這生命指的是天主的生命：「永生之父按照祂智慧與慈善內的自願而深奧的計畫，創造了宇宙，決定提拔人類分享天主的生命。」（《教會憲章》2）
生命＝愛＝喜樂
繼續我們的冥想。奇蹟中的奇蹟：人居然分享天主的生命，這比小螞蟻獲得李清照的生命更是「只能相信，超乎想像」。下一步更奇妙了，小螞蟻此後只能以這位最美好的人，為「蟻」生追求的終極鵠的。說句不太恭敬但卻很真實的話：想不到李清照（筆者心目中最理想的華夏人）居然出了命令！「小黑點兒，你應全心、全靈、全力、全意愛李清照」。筆者寫著這些話的時候，也覺出是有點兒胡言亂語。然而，如果你的人生經驗夠豐富深湛的話，就知道下面的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在無數的「我對愛的尋覓」的最深處，我是在追求天主；我的心像一塊軟木塞漂浮在一碗清水表面上；無數次我把軟木塞壓在水底，一放手，它又浮到水面，也不能不浮到水面。多少詩詞小說描寫人間的愛情，然而終究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一剪梅》李清照）「人心造來是為天主，得不到天主，就不會安寧。」（聖奧斯定）
活的是怎樣的生命，追求的也就是相稱這生命的共融與延續：貓追求貓、狗追求狗……。小螞蟻有了李清照的生命，就僅能以與這位美好的人共融為終極鵠的。李清照的喜樂是「作詩謝絕聊關門，燕寢凝香有佳思」（《感懷詩》之一）。這遠遠超越小螞蟻本能有的滿足。享有天主生命的人，再不能止息於有限的真善美。然而生活在此世，「猶如鑑中觀物，僅能得其彷彿」（格前十三12）。我們被在世物身上所反映出的天主之美吸引，會發生熱烈真摯的愛，有短暫的滿足，然而終究軟木塞還要重新浮在水面上。不過這短暫的滿足是真實的。對人，尤其對異性心中感受的衝擊、震顫，有時這麼激奮，聖經稱這種心境為「著迷」（智十三3），也勸我們為天主的美而著迷。
分享天主的生命、分享天主的喜樂
愛無限的美，也被「無限美的那位」所愛，這是信雅威、稱基督為主的我們將永遠享用的「著迷」。這「著迷」不會冷却，卻萬古常新：億萬年慢慢過去，我們只是欣賞了天主「身體」億萬細胞中的一個細胞---這又是一個冥想，你說是胡言亂語也可。──人間的愛，因著所愛的那位，生病、衰老、死亡而不再那麼使人著迷。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四十九歲逝世，大清照三歲；清照逝世年七十三歲，守寡二十七年。筆者心目中最美好的詞人該是受苦不少。然而享有天主的生命的人，短暫人世的考驗過去之後，就永遠與在人間相愛的伴侶因著共同分享天主的生命、而分享天主的愛；因著分享天主的愛，也就分享天主的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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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著觀看那盥洗盆邊緣上的小黑點活物，想了許多上面我所沉思的事……終於我體會了最終最終、在無盡無休的「年月」中，（永遠之內的時間不知如何計算，就仍稱之為「年月」吧！）我看的是無限倍地美過李清照的臉，嗅到的是無限倍地香過李清照的「體香」，……也知道我「面對面觀看欣賞的」（格前十三12），我在祂內，祂在我內；知道「她」深愛我，我也深愛「她」，這樣沉醉在與天主的契合中。──「男和女的『美善』反映出天主的無限美善。」（《教理》370）看雅威有女性美有聖經根據。天主保佑！將來筆者會以此為題撰文。
天主造人，而且使人分享祂的生命、愛、喜樂，這一切的受益者只是人。天主若不創造人，不創造那數不盡的太空人，不創造我們的宇宙（科學家說：仍有數不盡的宇宙，在我們所在的宇宙之外）──不創造天使──為天主是nothing！天主自己就享有無限的光榮喜樂。天主造了我，使我這小螞蟻享有天主的生命，可以說全是出於天主的善心：善者，願意散佈其善，也願意快樂者、尤其是人，越多越好。小嬰孩的笑，使媽媽快樂滿足；媽媽只願小嬰兒快樂。天主是無限倍的媽媽，祂造人、造我，就是願意我享有祂的快樂；人背命，犯罪，天主還派遣祂的兒子受死，恢復人的天主生命。這是下一篇要講的。（待續）
附註
1 林美玫〈五十年來台灣學者基督宗教研究成果總論與發展趨勢評析（1950-2000）〉。張慶熊主編《基督教學術》（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7月。頁209。
2 《天主教教理》中國主教團譯，1996。頁4。
3 《時代週刊》88，12月19日，頁44。oracle原意是「神諭」，轉為可靠的指導者。
4 《學生英文雜誌》1976，11月，頁34。
5 《時代週刊》1996，2月5日，頁39。
6 《時代週刊》1971，12月13日，頁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