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慕特
在激情過後 我分析我自己 竟是不敢告訴你 依然愛你
在激情過後 我空虛不已 分離只是為了讓你回憶
(《激情過後》張清芳專輯)
在激情過後 我空虛不已 分離只是為了讓你回憶
(《激情過後》張清芳專輯)
不管是「包青天」還是「飛龍在天」,播的再久的連續劇也該有結束的時候。不管是「藍色生死戀」還是「背叛愛情」,再入戲的觀眾也不該瘋狂到忘了我是誰。不過風靡台灣的「阿扁大帝」著實演了太久,不僅收視長紅,觀眾更投入到無法自拔,如此盛況空前的經典大戲,怎能忽視?
我們深陷其中,早已分不清誰是觀眾,誰是演員。看戲能看到如此痴醉,那怕是激動還是厭惡,抑或是自以為是的中立,這場戲與我已不可能再如同兩條平行線般毫無交集,因為劇情太過真實、感人、震撼,它已不再只是一齣戲,而是一個儀式,一個聖召,邀請我再次回到源頭、開始,詢問這場戲究竟為何而演?
然而基督徒不是應該「分別為聖」嗎?當同是基督徒的施明德在街頭召喚,當高俊明牧師聲言反對,當周聯華牧師自願親上前線擔任糾察以避免衝突,當單國璽樞機在病痛中表達關心政治但不淌渾水之時,身為基督信徒的我們究竟該作何觀?
驀然撇見胡茵夢道出了一席智慧之語:「人類的問題,不可能透過政治組織的改變而有所改變,人類的問題是內在問題。」不僅讓我心有戚戚焉,更突然覺得路變多也寬廣了許多。
面對複雜的現代社會,基督徒不是沒有行為的依據指標,如果沒有這場戲,我們不會再次意識到聖經的啟示如此豐厚,如果沒有這場戲,我們不會再次發現我們如此需要終極價值的肯定與人性的救贖。「你們當愛你們的仇人,當為迫害你們的人祈禱,好使你們成為你們在天之父的子女,因為衪使太陽上升,光照惡人,也光照善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你們若只愛那愛你們的人,你們還有什麼賞報呢?稅吏不是也這樣做嗎﹖你們若只問候你們的弟兄,你們做了什麼特別的呢?外邦人不是也這樣做嗎?」(瑪五44~47)我肯定這些努力活出基督的伙伴們,雖然他們的想法有所不同,但他們都不主張仇視、怨懟、暴力、殺戮,他們都在追求真、善、美、聖的價值,我相信他們也應當都曾為彼此祈禱。
這應當是這齣戲中最令人感動的橋段,但為什麼劇組卻不宣傳,反而如同八卦雜誌一般只著墨在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黑暗攻訐、暴力廝殺,這絕不是福音好消息,基督信徒應有所回應。
重讀梵諦岡第二次大公會議(1962-1965)《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或許能讓我們更為清楚基督徒與世界的關係應當如何:
「我們這時代的人們,尤其貧困者和遭受折磨者,所有的喜樂與期望、愁苦與焦慮,亦是基督信徒的喜樂與期望、愁苦和焦慮。凡屬於人類的種種,在基督徒心靈內,莫不有所反映。(GS No.1)
教會是一個有形可見,而又是精神的團體。同整個人類共同前進,並和世界共同體驗著塵世的命運,教會猶如人類社會的酵母與靈魂,志在基督內革新人類社會,並將這社會變作天主的家庭。(GS No.40)
凡為服務他人而獻身於國家,並接受公務員的責任者,教會認為他們是值得頌揚和尊重的。……信友應當感到自身對國家所負特殊而固有的使命。他們應以身作則,表現他對公共福利的責任感與服務精神。他們應以事實指出,權力和自由、個人的主動精神和整個社會的團結、統一的好處及差別的貢獻,彼此之間是可以協調的。對處理世間事務,應該承認可以有不同的意見存在,並應尊重以正當方式維護這些意見的國民或團體的行動。……
他們應以完整的品格及智慧、和那不仁不義及高壓作風相鬥爭、和那一人或一黨專政及不能容物等惡勢力周旋,並應以誠實、公平、乃至仁愛、勇毅,獻身於公共福利。(GS No.75)
按照基督信徒對事物的看法,信友在某些場合中,多次做出某種決議。但另一些其有同樣誠意的信友,對同一事件,可能抱有不同見解,這也是常見而並非不合法的事。雖然雙方的主張,很容易超出雙方意向被人誤認為是根據福音的,此時,信友必須記得,對以上的事例,不得把自己的意見視為教會權威,來排斥其他意見。信友卻應經常通過坦誠的交談,在此情形下,任何人應彼此親愛,尤其應為公共福利著想。
普通信友在整個教會生活中既負有積極任務,故他們不獨應以基督信徒精神薰陶世界,而且其特殊使命,便是在一切事上,尤其在社會生活,替基督作證。(GS No.43)
教會憑其職責和管轄範圍決不能與政府混為一談,亦不與任何政治體系糾纏在一起;教會是人類超越性的標誌及監護者。(GS No.76)」
「分別為聖」並不是要脫離世界,僅求個人的虔敬。反而更是要進入世界,如同基督的「道成肉身」。然而人的確是有限的,在激情或冷漠中,往往遺忘了這愛的初衷而陷於惡鬥。「阿扁大帝」這齣戲中最難看的莫過於此。但仍有那些勇敢而不畏懼攻訐的心靈,在依舊熱情而不陷入激情的哲思中為我們詢問終極。龍應台女士〈我怎麼上「陳水扁」這一課〉(2006.08.24《中時電子報》)宛如一個暫時脫離劇中人的影評,她或許沒有回答,但卻為我們指出了一個方向:「亂,因為在尋找新標準。人們知道過去的原則和觀念可能都不適用,但是對於新的難題又沒有現成可循的一套新的判斷標準。」
於是他們現在急切地開始詢問宗教的態度,即便只是為了獲得一絲安慰。但他們仍搞錯了方向,他們以為宗教或大師就能實際提供一套技術來解決問題,甚至只是為了幫其行為背書。他們並不清楚聖奧斯定曾說的:「我們的心若不安息在祢懷中,便不會安寧。」基督信徒應有所回應。
人不是萬物的尺度,由人所建構的政治社會也絕不會是永恆的天國,政治烏托邦神話早已自曝其短,但群眾革命之後又如何呢?當受壓迫者取代原來的施壓者並獲得權力後,壓迫就不復存在了嗎?如果一切重新再來,激情過後,劇目下檔,會是空虛還是分離?在一片荒蕪中我們是否還能依然相愛,讓別人知道究竟為何我們演了這齣戲?基督信徒應有所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