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駿
在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有一些「不期而遇」的經驗,這些與我們相遇的人事物,有些可能已經是過眼雲煙;有些可能只要我們閉上眼睛,就能清楚聽見這些人事物在呼喚我們的名字,猶如就近在身旁;有些雖然既看不見、也聽不清楚了,但這些人事物的身影就在我們心中某處,彷彿透過樹梢葉縫的星子般,發出晶澄亮光,陪襯在我們每一階段的生命成長之中。
最近在我的生活中就發生了一連串美麗的邂逅,而我相信,這些在我中壯年才意外相遇的美麗經驗,將陪我到老。
一月中旬,我趁神學院的學期結束,利用幾天假期至東京一遊,原本只是為了拜訪日本老友,以及讓緊繃了一個學期的神經得到休息,但意外地,竟讓我與東京幾個美術館裡的「美」有了一場驚艷的邂逅。上野恩次公園國立西洋美術館裡羅丹的雕刻作品、上野之森美術館裡的鎮館之寶葛飾北齊和安藤廣重的重要版畫、表參道附近太田美術館裡描繪眾生像的浮世繪等,都讓我久久低迴不已。這種驚艷猶如打開義大利作家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co)的美學傑作《美的歷史》(History of Beauty)一書,總在峰迴路轉的超絕行旅中,遇見美麗。
因此,回台後,每每打開這總能讓我在回家後依舊可以念茲在茲的城市地圖時,地圖上所浮現的那些曾按圖索驥的筆跡圖形或註腳,竟深深地殘留著我和這個城市裡的大小美術館及所遇見的人之間那難以割捨的離別身影。我想,不能割捨,就打開心門,將之留在生命深處吧!
人間有情,因此隨處都有讓我們驚艷的人事物出現在生命的旅途中。生命有情,所以我們以人的卑微竟然也能與那創造有情生命的崇高天主相遇。基督新教的大神學家布爾特曼(Rudolf Bultmann, 1884~1976)在他的《信仰與理解》一書中就告訴過我們,聖經中的天主是活的天主,是行動著的天主。在我們的時代與我們相遇的,仍然是一位生活的天主。天主的恩寵早已出現並已作用在我們身上,但並不只是以被當作歷史事件來回顧的方式作用於我們,而是此時此地作用於我們。而此種相遇和作用,是以外在於我的方式與我相遇,也就是以一種非我們所擁有的神聖力量來作用於我們的存在境遇。用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在天主的計畫中,人與天主不期而遇。
布爾特曼認為這相遇的場域最終是在「聖言」(Word)之中,而天主教神學家卡爾拉內(Karl Rahner, 1904-1984)則認為有效天主聖言的最大實現就是發生在聖事禮儀之中。在感恩聖事裡,聖言帶領我們走上那與復活基督相遇的道路上,而在感恩禮慶祝當中,聖言更是達到了再無法超越的頂點,因為道成肉身的天主聖言成為真實的臨在。在感恩禮中,天主子的死亡和復活,以及祂將來的光榮再臨都得到了展現和宣揚,並與我們相遇。
是的,聖事正是我們走上與復活基督相遇的一條道路,而禮儀正是我們與祂相遇的生命轉角處。事實上,這在每一部福音的結尾處,幾段有關復活主基督顯現給門徒的記述裡,已為我們述說分明。我們在復活奧蹟中看到,耶穌不是一個已經過去的人物,祂是生活的,祂以一種奧秘的方式臨在於世界裡。而祂的顯現和臨在並不是顯現在我們的肉眼中,而是顯出一條生命的道路。在這條生命的道路上,聖神將帶領我們經過一個轉化的過程,而我們都被邀請,藉由聖事的實行去經歷這生命的轉化過程。聖事召喚著我們去體會基督在我們生命中的臨在,並讓我們的生命獲得改變。
這三個事件都是發生在路途當中,而且每一個事件的結果都是帶往聖事及禮儀的慶祝當中。厄瑪烏的道路帶往感恩聖事;而大馬士革和迦薩(Gaza)的道路則是通往聖洗聖事。在厄瑪烏的道路上,耶穌與門徒同行,最後走向感恩聖事的慶祝。在大馬士革的道路上,保祿看到一道亮光,聽見一個聲音,之後,有一個叫阿納尼雅的基督徒為他付了洗。在迦薩的道路上,斐理伯執事與厄提約丕雅的太監同行,並在聖神的催迫下,這太監從斐理伯手中領受了洗禮。
耶穌自己
兩位門徒 ↓ 他們的眼睛被阻止住了
→ 感恩聖事
厄瑪烏的道路 耶穌由他們眼前隱沒
有一個聲音和一道光
掃祿 ↓ 掃祿變成瞎子
→ 聖洗聖事
大馬士革的道路 麟甲從他眼中掉下
斐理伯,一個基督徒
厄提約丕雅的太監 ↓
→ 聖洗聖事
迦薩的道路 他就再看不見斐理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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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聖事的道路以及其中的高峰慶祝與我們個人的歷史和生命是如此細針密縫,緊密編織,甚至我們可以說,就是在我們的生命裡醞釀發生的。在這場美麗的生命邂逅中,願我們都能扮演好我們作為順服的忠實僕人角色,好好善用天主所賜予我們的聖事恩寵,結出基督對我們如此多情的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