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
我所敬愛的聖職長上:
您有無感受到身處願意奉獻一生的使命位置上,
所面對的挑戰,比過去更為艱巨!
除了肩挑教會在世俗社會所承載的責任外,
除了在多元開放時代中分辨屬靈的召喚外,
更隱藏的、更細膩的與更容易忽略的挑戰,
深卡在社會中、深嵌於肉身裡、深藏於靈魂內的印記──「男性」。
這個印記曾創造光榮的歷史,但也有製造出不少污穢的故事,
這個印記曾經代表了「承擔」,但也代表了「特權」,
這個印記曾經值得驕傲,但也被人詛咒。
「男性」像是走過千、萬年的大爬蟲,如今進入了新紀元,
它有無回觀身處於性/性別意識爭議的年代中,自己的疏離、突兀與困窘!
當我看到神職人員,「親切」地將教友摟進懷裡時,這樣溫馨的畫面,在強調界限意識的年代中,對他者而言,可能是「侵犯」的畫面!
當我看到神職人員,「坦然」地接受修女的生活照料時,這樣倫理的畫面,在強調性別權力的年代中,對他者而言,可能是「宰制」的畫面!
當我看到神職人員,「正直」地灌輸教友們「男女有別」的真諦時,這樣教導的畫面,在強調主體性的年代中,對他者而言,可能是「壓迫」的畫面!
沒錯「男性」大爬蟲,在爭議的年代中,稍有不察就很容易引發爭議。
然而更危險的不是引發爭議,而是將爭議潛藏於底。
神職人員親切、坦然與正直的活在溫馨、倫理與教導的畫面中,對於一些有界限意識、重視性別權力、強調主體性的個體而言,則是活在侵犯、宰制與壓迫的感受中。
雙方處於不同世界,而彼此無法也不願交談,這才是更大的危機!
被烙上「男性」印記的危機還不止於此,被社會建構的「形象」,如同台灣的社會經濟朝向「M」型發展:一方面被投射為:榮耀的帶領者、責任的承擔者、權力的擁有者;一方面也被投射為:攻擊者、掌控者,甚至無法控制下半身的衝動者。而這樣兩極性的發展,隨著男人年齡的增長會繼續加大,最後被投射成為「擁有權力的髒老頭」者大有人在!無論你我是怎樣的男人,都很難完全避免被「M型」視框對的檢查、甚至扭曲。
縱使在教會組織內,神職人員不僅無法跳脫「M型」視框的魔咒,甚至於很容易認同於社會集體對「印記」的投射,相信「男性」即是教會神聖使命的帶領者與承擔者。因此在「社會投射-個體認同」的社會心理發展下,擔負責任越多、擁有權力越大、「男性印記」越發突顯,也就越容易成為被投射的目標。當集體性認同將「男性印記」高舉成為榮耀的帶領者時,也是神職人員面對權力的誘惑與試煉的一刻。
權力光環下的「男性印記」,不只很容易增生為情慾的投射對象,也很容易成為情慾流動的場域。理論上,缺乏情慾經驗的神職人員,若對自我的情慾既陌生、又封閉,如何在人我之間,錯綜複雜的投射與認同中,覺察出夾雜在榮耀與權力細縫中偷渡的情慾動能,而找到安置「情欲」的社會、心理與靈性空間?這不只是神職人員的研修重要課題,也是挑戰了整個教會能給神職人員多大空間的課題。
如果教會體制只生產男性的權力光環,卻沒有建構出神職人員「情慾流動」的社會、心理與靈性空間,那又如何看待身處於性/性別意識爭議的年代中的神職人員,獨自承受「男性印記」在「M型」視框下的壓力,默默經驗權力與情慾的動能,而在體制內的狹小空間中匍伏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