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光
前期「艾克哈大師靈修專欄」已經預告介紹艾克哈的拉丁文論著,以聖經詮釋為主,其中蘊藏很深的靈修意義。艾克哈的主要大型著作是《三部曲》,然而,艾克哈以聖經作為其整體思想或存有理論的基礎,因為「福音所默觀的就是存有者之所以為存有者之理」〈Evangelium contemplatur ens in quantum ens, Exp. In Ioa., n. 444〉。事實上,依西方教會傳統,聖經揭示做人的道理,沒有教內與教外之分,有其普遍性的意義,這種觀點有如今天基本神學課程的主題。現在首先介紹《創世紀釋義》。
四、《創世紀釋義》
艾克哈對《創世紀》的注釋除了《創世紀釋義》〈Expositio libri Genesis〉還有《創世紀寓言》〈Liber parabolarum Genesis〉,兩者合成一長篇著作,是六冊《拉丁文全集》的第一冊,約佔六分之一的比例。從內容來看,雖然涵蓋《創世紀》五十章,但主要分析內容集中在《創世紀》第一章至第三章,特別有關天主創世的經文與道理,重要性可想而知。
艾克哈的聖經釋義有中古世紀詮釋學特色,以寓義解經。雖然沒有現代人對古代語文歷史的實證知識,沒有對全部經書的系統神學分析,但更注意經句吉光片羽所隱含的意義,以及於靈修的應用與生活的體證。艾克哈傳統知識豐富,引用大量教父與聖師著作佐證,特別提到的作家有:奧立振、盎博羅修、奧斯定、筆名狄奧尼修、聖伯納、以及同會兄弟大雅博、多瑪斯等人。
艾克哈的創造神學能以「創造不息」表白。依艾克哈定義,「創造就是存有的賦予」〈creatio est collatio esse〉,其中神人之間有辯證的關係,一方面,依傳統時空範疇見解,人受造之後應不斷〈不息〉依存於神,另一方面,依艾克哈「存有是神」〈Esse est Deus〉超越時空的永恆觀點,也就是其思想特色,人於成為人的存有也就是受孕出生之前,已經是在神內的存有,並存於永恆天主的心懷,人與造物主有一種先天的親密關係,萬有在神內有一種基本的平等性。
因此,受造物存在的理由,只有不斷〈不息〉回歸造物主。辯證的關係表示兩方面不應單獨來看,後者單獨來看更有「世界永恆」異端的顧慮。真理應在辯證的正反兩極之中,只看時空面失去深度,過於以人出發看事情;只看永恆面失去過程,忘掉天主救贖工程的艱鉅,聖子降生歷史,人類奮鬥過程的意義。
最後,對照前期介紹艾克哈的人學,《創世紀釋義》是其人學的基礎。如果艾克哈的人學從「創造的關係性」,也就是人神關係以及人物關係去懂,那麼,人就是介於永恆和時間之間的存有。「創造不息」的深義,不只依存於時空的人神關係,更應回歸神的本根,超越時空與生成的變化。以下介紹參考法國學者Marie-Anne Vannier與Maxime Mauriège之見,把艾克哈論創造分三點說明。
- 神是人的創造原理
艾克哈認為人論應以神論為依據。《創世紀》第一章第一節經句「依原理〈in principio〉天主創造天地」,拉丁教父傳統把「in principio」視作「始元」〈beginning〉與「原理」〈principle〉的雙關語。艾克哈補充發揮:「天主創造所依的原理,就是萬物之理的聖子」(He created in the principle that is in the Son the principle of all things, Exp. In Gen., n. 20, p. 201)。
艾克哈提出佐證的經句除了《若望福音》序言「起初有聖言」,還有《若望福音》中曾提及的經句:我就是原理,對你說話的那一位。針對後者,艾克哈的講法有當代通用聖經《拉丁通俗本》譯文的依據〈principium, qui et loquor vobis〉。《思高聖經》代表現代人或一般人易懂的翻譯,猶太人問耶穌到底是誰,耶穌回答說:「難道從起初我沒有對你們講論過嗎」(若八25),把「原理」懂作「從起初」,表示耶穌對猶太人言論的一致性。個人認為《拉丁通俗本》於文法分析上依據較薄弱,但並非毫無依據,再者,不少現代聖經註釋,包括《新耶路撒冷聖經》都承認《若望福音》經句是原意不明與難解的經文,留給神秘解經不少發揮與想像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