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達
保祿年看保祿的福傳精神
全球教會於今年六月二十八日開始慶祝保祿年。聖保祿一生充滿傳奇,既是一位福傳大師、也是一位真理大師。若沒有他的福傳熱誠,初期教會團體很難走出猶太文化區域,而躍上世界舞台,成為世界性的宗教;同樣,若沒有他在信仰教義與真理上的沉思與建構,初期基督徒信仰系統的建立,或許還得延後許久。
保祿的貢獻如此卓著,也難怪一些歷史學者認為,他才是基督宗教的真正建立人。保祿一生生命的傳奇性,可以從他在福傳工作上所散發出的能量,與思想造詣的關係來看,二者在他的生命中相輔相成,且達至相互融合、輝映的境界,足以讓每位基督徒一生品嘗。
一般來說,終生獻身於向外邦福傳的工作者,較屬於外向性的生命型態,很難還有餘力,致力於思想上的開創性作為。反過來說,也是如此,一位思想敏銳、好沉思的人,很難在福傳實務工作上,兼具領域開拓的作為。然而,一個完整的生命,本應同時具有上述兩種生命型態,此即是教會傳統中所謂的「默觀」與「福傳」,或是中國傳統所說的「內聖」與「外王」的成聖之道。
但在耶穌基督之後,能像聖保祿這樣兼具二者,並發揮到如此淋漓盡致的人畢竟不多,倘還能與之相稱者,大概只有聖奧斯定。但二人中,保祿似乎較為略勝一籌,因為聖奧斯定,只在教區內行牧靈工作;聖保祿,卻一直奔波在外。
保祿的神學思想成就,除了他自己在信仰中與復活的基督、有生命上的緊密互動外,促使他發展的另一重要因素,是外邦文化的挑戰。外邦人的文化境域,成為保祿建構基督信仰思想的舞台。反之,卻也藉著保祿,耶穌基督的福音正式參與普世人類的生命歷程,展現天主救恩啟示的大公性與普世性。
在神學上,我們說,教會生命的本質,即是福傳;沒有福傳的行動,教會就失去它的生命意義與價值。也只有在福傳使命中,她與復活的耶穌構成生命一體(基督奧體),而保祿就是典範中的典範。
以向外邦人福傳的角度來說,保祿不只是具有福傳的熱誠,在與外邦人接觸過程中,他所流露出的福傳心態,更值得我們不斷深思,尤其是對外邦人的尊重,與對外邦宗教文化價值,所給予應有的肯定與包容[1],均是我們在今日福傳工作上得以大大取法的。儘管其時保祿的態度,與今日盛行的宗教交談之態度,依然有很大的距離;但他的開放態度,已具備了各種交談(尤其是宗教)上的最基本要素,這在新約初期教會團體時代,稱得上是石破天驚之舉。
當今日世界普遍講究多元化社會生活與思想環境之時,它挑戰了教會傳統的福傳思維,而交談與福傳之間所具有的張力,也使教會福傳工作遇到瓶頸。經歷了一陣低潮後,教會逐漸藉世界各種各樣的交談趨勢,反省在當代環境中,如何實現福傳使命。於是對於福傳與交談觀念的澄清,繼而如何建構二者之間的關係,成為今日教會福傳工作上的基本要求。
在台灣,當我們與全球教會共同慶祝保祿年時,慶祝的意義在於提醒我們,身處在外邦文化環境中的少數團體,應師法外邦人福傳大師──保祿,結合他交談的態度,形塑新的福傳思維,繼續孕育自我內在生命的福傳熱火,為提供那些尚未認識耶穌基督的人,有機會與耶穌相遇。
台灣教會150週年之後?
仍隸屬於傳教區域的台灣,今年適逢邁入道明會第二次來台傳教一五○週年。回顧台灣教會福傳歷史,路途雖充滿艱辛,但已讓教會在本地植了根,並也參與了台灣人生命歷史發展的各重要階段。福傳的先賢們,已為本地人民開闢了一條與耶穌基督相遇的道路,但後續的發展與茁壯,正期待著本地教會展現新的福傳精神。
道明會士第一次來台傳教是在十七世紀,從西班牙佔領台灣北部伊始(1626年),到清朝攻佔台灣,並納入中國版圖止(1683年),台灣教務延續了約一甲子[2]。但在1641~1662年這段期間,因荷蘭擊敗西班牙,佔領台灣北部,所有西班牙道明會士被迫撤離台灣。此時,台灣已有四千教友,雖無神父領導,教會卻依然繼續存在。直到1661年,鄭成功將荷蘭人趕走後,次年道明會神父再度返回台灣北部福傳。可惜,1683年,清朝佔領台灣後,整個福傳工作終止,徒留遺憾。
在這第一次福傳過程中,西班牙道明會總共派遣39位神父在台傳教。就福傳神學觀點上說,這第一階段的福傳工作比較單純,談不上所謂的文化交談或宗教交談。這群外來的傳教士,懷著信仰熱誠與修會的宣道使命,他們甚至還未達到保祿對非基督教信仰與文化價值的基本肯定;但他們福傳的熱誠,為台灣教會永遠是一個模範,也許這正是台灣教會慶祝保祿年與福傳150年,所需要繼續持有的。1859年,第二次福傳工作從零開始,終於讓教會生根、成長,直至今日。
過去這150來,台灣教會的發展,基本上可以以1949年為分界點,在此之前,台灣教會的福傳工作一直仍由道明會士承擔,但限於外在環境與內在人力的缺乏,台灣教會成長不大,教友總人口數約一萬餘人。1949年後,超過百萬人口由大陸移入台灣,不少神職人員也跟隨進入台灣服務,並且各教區陸續成立,內在與外在環境使台灣教會的發展,在1960年至1970年達到最高峰。但在此之後,台灣社會經濟環境轉變,教會的發展似乎也呈現了停滯狀態。
教會本身因意識到它的嚴重性,二次福傳大會的召開(1988年與2001年),即是為回應台灣教會今日所面臨的福傳困境。二次福傳大會的成果如何?其實很難評估,但至少經由這二次的教會自我反省,意識到台灣教會必須回應「梵二」中,向世界、社會開放的精神。其次,福傳觀念有了新的調整,交談的色彩在福傳工作中,扮演著越來越重的角色,這也是今後教會(不只是在台灣、而是普世教會)在福傳工作上的必經之路。
福傳與交談運行並續的期待
從1949年至今,台灣教會成員的結構,已由先前的新移民菁英帶領,到如今所有的教會領導人物,皆已是本地年輕的主教或菁英人才,教會的福傳重擔,自然落在這群新領導者身上。他們對本土的歸屬,本就應該完全投入。
過去半世紀以來,教會在福傳工作上所作的交談努力,是今後福傳的基礎。今天一個完整的向外福傳工作,在非基督宗教文化場域地區,交談的態度與福傳成功與否,成了正比的關係。為此,我們期待一個完整而健全的福傳與交談關係得以建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