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聰銘
2007年8月中旬,緬甸爆發大規模的示威事件,電視新聞的影像和報紙也大篇幅報導。外國媒體所拍攝的新聞畫面,讓處於台灣的我們得以同步注意國際局勢。9月27日傳出一位日本記者為拍攝示威畫面、而被流彈打中不幸身亡的消息,從國際媒體傳出的畫面顯示,這位勇敢的記者在氣絕之前的幾秒鐘,還緊緊握住攝影機,想要拍下眼前的國際事件。
這一幕讓世界上所有的記者和閱聽人,視為難忘的敬業典範。當然沒有人希望再發生類似的不幸事件,但是,台灣大概也沒有電視台願意冒險派遣記者到動亂地區採訪新聞。本地記者充其量只是到美國或日本這些似乎對台灣有直接影響的國家,做較詳盡的報導,如次級房貸風暴、「狗仔式」追蹤採訪、台僑活動,以及近日財團與前總統相關的新聞。
台灣在今天被列為新聞最自由的國家之一,新聞頻道之多讓人目不暇給。但是只要看看十年來新聞報導的內容與品質,總會給人一個感嘆:「自由有餘,深度不足」。
尤其近年來,幾乎年年有選舉,而每到大選,記者除了注意候選人的言行與造勢活動外,還會請風水師或星座專家針對候選人的面相、祖墳、競選總部等,來推斷哪一政黨較有希望;而不是從候選人的政見內容做有系統、具深度的分析與批判。如果稍稍提及政見內容,也只是關心該政見會給選民多少政策紅包,而不深究錢要從哪兒來。等於是變相鼓勵候選人拼命開選舉支票,只要讓中低階層的選民感到滿足就可以了。
台灣記者所關心的還有美食、首富、知名人士和影星的緋聞與嫁娶,身上的行頭價值(還不厭其詳地在螢光幕上計算表示數字不是胡謅),甚至歌手的簽唱會也是報導重點。若發生刑案等社會事件,也不乏以托夢或其他靈異事情來做報導的依據,或將事件原因與結果合理化。看完整個新聞報導,既找不到一天大事發生的重點,也不知道整個報導安排的架構。因為新聞都是一天重播數次,然後再隨時安插某些臨時發生的事件。
因此若要藉這樣的新聞拉攏觀眾,製作單位必須在全台灣各角落挖掘芝麻綠豆小事,再加以渲染,或炒熱某些議題,甚至對一些尚在司法程序中的案件,從新聞標題或播報員的口氣中斷定是否有罪。對這類高度封閉(侷限在台灣島)、靈異、唯利是圖、短視、膚淺的綜藝式新聞,台灣觀眾有權利大聲說:「我們受夠了!」
回顧二、三十年前,當時雖有政治威權的箝制,媒體無法享有太多自由,但從新聞報導的編排來看,比現在要條理分明的多,至少,國內與國際新聞的比例也較合宜。
去年筆者曾到大陸,考察當地的新聞報導,國際新聞的報導比例很清楚,也有評析。姑且不論大陸的政治意識形態、對新聞的篩選、與對評析內容的箝制,如今住在大都會的大陸人民,對國際事務的了解,可能不輸、甚至更勝於一般的台灣人。這對標榜言論自由的台灣不啻為一大諷刺。
一個理想新聞媒體的政治立場應該是中立、不偏袒任一政黨,對國內政治新聞、秉持客觀理性的原則,將所發生的事實告知社會大眾。在國際新聞處理上,雖然不一定有駐外記者做現場轉播,但可援用外電報導,也可介紹這些國外事件,並分析其對國際社會的影響。
例如蘇丹的達佛種族屠殺事件對中國在國際社會形象之影響,以及俄羅斯出兵喬治亞所引發的國際政治與經濟之影響……等等,而這些事件對台灣的影響也不少(如石油),但屬間接報導的層面,問題是目前台灣的媒體,對這樣「遙遠的新聞」也只有兩、三天的熱度,之後就不再追蹤報導,將焦點又回到台灣內部的政黨鬥爭、和政治醜聞上。
更可歎的是,台灣的閱聽人反而是仰賴這一波全球性的金融危機,來加寬加大視野,把眼光從國內毒奶事件、和洗錢等紛紛擾擾的口水戰中,拉高到牽一髮動全局的國際事物上。
以目前新聞媒體的生態與操作方式來看,很難給民眾一個宏大的世界觀,相反地,卻有走向「知識性與意識形態的鎖國」趨勢。台灣雖然號稱「海洋國家」,但是百姓的思考方式與注意力,卻與全球化的世界潮流反其道而行,把自己鎖在這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小島上。
教會各界多年來不斷有人提出:台灣天主教要有自己的聲音。但是在今日的媒體生態上,如果節目只有純宗教性的內容,當然無法吸引廣大的觀眾,但如果先建立一個以客觀、宏觀的角度與立場為宗旨的新聞台,開始在新聞的選輯和製作上打出口碑,相信對厭倦目前新聞文化的觀眾而言,絕對會趨之若鶩。
此外,天主教會遍佈全世界各角落,更可深度感受世界脈動,視野也可很寬廣;同時以天主教的大公精神,抱持尊重其他宗教的心胸,相信一樣會吸引不同宗教的信友觀眾。但重點在於新電視台必須要以超越黨派,從關心人性與生命的價值出發,對全球人類投以相同的關懷,這也正是普世天主教的特點。深信以這理想為出發點,天主教新聞台必能扛下衆人期待的重責大任;更何況、捨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