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組
前言
聖堂是「天主的家」,也是「祈禱之所」;此外它還包含許多象徵的意義,諸如「天主與人共處的帳幕」、「象徵天上的耶路撒冷」…等等。因此,聖堂應該呈現出基督徒信仰的核心與內容,並使人在此齊聚敬拜天主或做個人默想祈禱時,能夠親近天主,歸向天主,感受天主的臨在。
通常到了歐洲旅行的人,一定少不了要去參觀一座座高聳入雲、巍峨參天、佔地廣袤的跨世紀歐洲式聖堂建築。但在歐洲以外的地方,其實也有不少堪稱精典之作的聖堂;特別是梵二後,為符合禮儀革新以及本地化要求而興建的一些聖堂,更因其具備獨特的在地文化風貌而令人驚歎不已!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身為基督徒,我們是否真的比較懂得如何賞析一座聖堂的建築藝術風貌及其內在意涵?或是也能在興修自己的聖堂時,知道如何做出符合禮儀原則的規劃與設計?
本期封面故事特別邀請四位有識之士,包括主教、禮儀專家及建築設計師參與座談,及一位神父的筆談,藉著他們的專業與實務經驗,就讓我們來一趟〈好堂特蒐〉吧!
◆ 參與貴賓(按姓氏筆畫排列)
郭芳瞫 建築師(郭芳瞫建築師事務所負責人)
高征財 神父(方濟會會士)
曾建次 主教(花蓮教區輔理主教)
◆ 主持人
趙榮珠女士:見證雜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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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榮珠(以下簡稱趙):謝謝大家來參加《見證雜誌》的座談!今天想請諸位談談教堂的建築與禮儀空間的規劃和設計。因為最近有許多地方都在修建或改建教堂,例如台北、嘉義等地。
其實,要蓋一座合乎禮儀、合乎當地文化特質、又能真的代表天主子民聚會場合的建築,即一個祈禱所、一個天主在人間的所在,應該需要更多的專家們一起坐下來談談。
所以很高興今天有曾建次輔理主教在我們中間,因為原住民的教友在台灣佔了不小的比例,原住民的教堂也深具特色,例如台東的知本天主堂和金崙天主堂,以及屏東霧台的天主堂,都是遠近馳名的原住民教堂,而且也與當地的文化十分協調。
另外,我們特別邀請到郭芳瞫建築師,郭弟兄現在為嘉義阿里山下的原住民永久屋計畫區內設計一座很有地方特色的天主堂。
當然我們也邀請了輔仁聖博敏神學院的錢玲珠老師,她是教會的禮儀專家之一,並且這幾年一直全心在推廣禮儀空間的落實。
今天就請諸位從各自的專業領域及實務經驗來談談:什麼是您心目中的理想聖堂?理想聖堂應具備那些元素?什麼是「本地化」聖堂的樣貌?以及如何結合宗教藝術、現代科技與綠化環保…等方面的專業,為聖堂做出整體設計、規劃與施工?最後,請諸位分享各自的實務經驗。
在宗教藝術、科技和綠化環保方面的整體設計、規劃與施工,香港好像做得還不錯,他們硬體部分雖然受限於地理因素,不過教堂內的空間設置、都是由不同領域的專家一起規劃設計完成的,頗值得大家借鏡。現在請曾主教先發言。
曾建次(以下簡稱曾):我單單以原住民的角度來看,我們知道教會還沒有來台以前,原住民沒有這樣的聚會,所以沒有大家共同祈禱的一個場所。
在我的印象中,差不多是在我10到13歲這段時間,我的部落裡有很多各家族的祠堂,祠堂是家族對祖先的崇拜,那也是一個小房子,當然那時候都是木製或草編的,非常簡陋,沒有像我們現在這樣的聖堂。
看到了一個朝拜神的地方
自從60年前教會來了之後,開始蓋這樣的教堂,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朝拜神的地方,當中有十字架、聖母像、耶穌像、還有跪凳。這些對我們來講都非常新奇,神父告訴我們:要這樣跪著祈禱…,我們也就一步步地學著做。
到60年代以後,我們說朝拜天主應該要在聖堂裡,要有彌撒、要祈禱,而且要把聖堂當作一個非常神聖的地方。這些是我們後來才有的概念,早期什麼是聖堂我們都不太清楚。
不過有一個元素我覺得很重要,因為原住民不但要有內在的、對神的祈禱,還要有外在的歡樂。所以在蓋聖堂時,必然要有一個廣場,就是當祈禱或舉行慶典後,要到外頭去歡樂。若是缺少這樣的一個空間,就似乎少了些什麼。
我發現在白守蓮部落那裡,因為沒有多少空地,聖堂蓋得滿滿的,留下的空間大概只能擺幾張椅子而已,所以部落的人說:「除了彌撒之外,我們還有外在的一些儀式,所謂的歡樂舞蹈,可是這樣的空間根本沒辦法做呀!」因為當時神父聽說有這麼一個空間,就把聖堂蓋滿了,他沒有想到,需要有一個可以讓部落的人在參與禮儀之後,共同歡樂的地方!
幸好,我們台東大部分的教堂都有這樣的空間。在我自己出生的知本聖堂,外面有個很大的空間,所以來自不同堂口的族群,不管慶祝什麼活動,都不必操心沒有空間可以使用。
郭芳瞫(以下簡稱郭):我覺得理想的聖堂是天主子民的家,天主與其子民在這會幕中一起邁向天國永恆的共融。一個能達到共融氛圍,感受天主臨在其中的境界即屬理想聖堂。
聖堂應具備骨、肉、靈三元素
聖堂應具備的元素主要有三個:
1)、骨-聖堂的空間硬體結構;
2)、肉-聖堂內外裝修表情,這可以傳達出聖堂的氣氛;
3)、靈魂-天主子民、環境的設計,包括音、光、氣、水…,舉例來說:我和內人去聖家堂參加彌撒時,聽到聖詠團的歌聲,我太太眼角會泛著淚光,所以她的心靈是深深被觸動著…。
大溪天主堂
對禮儀空間深深著迷
在這過程中,讓我對禮儀空間深深著迷,它不僅包含神學性和藝術性,也把我們信仰的根源和精髓充分表達出來,並讓我們信仰天主的人真的有回家的感覺。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浸淫在其中,不可自拔。
每一座聖堂都各有特色,要舉出一個最理想的聖堂很難。因為自古至今,禮儀空間為反映各時代的信仰生活,變化很大。當然有些基本原則是需要依循的,但最重要的是禮儀空間所彰顯的信仰意涵。
禮儀空間是天主和天主子民的家;是天國在人間的倒影,人間的聖堂反映出天國的形貌;同時是天主與人相遇的盟約之地;也是信友自我認識和表達自己的圖像,就是向世人宣告我們是誰。
基督是基石,天主子民也是聖殿的活基石,因此當我們聚集在聖堂,不只人在,神也在。這是天主和其子民共聚、共融的地方,是我們共同慶祝生命奧蹟和朝拜天主的地方。
聖堂建築和藝術的發展相呼應,所以各有不同的美麗風格。而聖堂既是個家,就要有歡迎、接待,給人溫暖、安慰和幫助的氣氛,也能表達出我們信仰的奧祕,所以在禮儀空間中的任何元素,都應該具有簡單且富有吸引力的美。當然聖堂也是為表達我們對天主的渴慕之情。
梵二後我們特別強調本地化,曾主教的知本天主堂就是非常棒的本地化代表,是我們地方教會的驕傲。
禮儀空間是尊貴、精美,但不奢華
禮儀空間應該是尊貴、精美,但不奢華。每一代的人都要為這世代留下信仰的重要紀錄,所以禮儀空間的風格應該是當代的,而不是一味仿古。因此,我們要瞭解今天的禮儀精神、需要和方向。
再看看禮儀空間的四個基本元素,就是祭台、讀經台、十字架和主禮座椅,這四個標記都象徵復活的基督。還有,我們如何成為基督徒呢?入門的第一件聖洗聖事很重要,所以在聖堂門口或適當的地方要有一個洗禮池。
至於教友怎麼聚會?梵二前,我們是向前看齊;梵二後強調共融,信友座位的安排可能是扇形或圓形,或其他很多不同的設計,但要考慮動線問題。
在感恩禮之外我們也需要保存並朝拜聖體,所以聖體小堂或聖體櫃是很重要的元素,耶穌在這裡憩息。
其他還有:舉行和好聖事的修和室,見像如見人的各種聖像,在華人社群中的祖先牌位,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主教提到的廣場,也不能少。復活夜的燭光禮,要升起熊熊大火,象徵復活基督的光和熱;還有聖枝遊行等,若是沒有一個廣場,就很難施展。
本地化的土坂天主堂
關於本地化,我很喜歡東部原住民的土坂天主堂,其中朱財寶先生雕刻的聖三像,就是台灣原住民心中的聖三標記:一個身體,但有三個頭,頭頂上是百步蛇的圖騰,象徵聖三是我們信仰之源,因為按排灣族的傳說,他們的生命源自百步蛇。這真是融合文化、以純樸之心和深具本地化色彩的藝術形式,表達的聖三觀。
土坂聖堂的聖三雕像
聖堂內的重要三物件
我們知道,不是靠人為的東西-這座聖堂建築物-便可以達到這樣的目的;因為聖堂內的重心是「基督的十字架」、「基督的聖體聖血」及「祭台」。所以我們以最嚴謹的態度,找尋及探討如何讓這三種物件,能夠具體地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同時我們要努力的是,讓這座聖堂的原貌能夠常保持下去,不要隨意增減聖堂內的事物;不要隨意掛東西;不要有人為的「作品」在聖堂內存在。當然保持它的清潔及簡樸必然是需要的。
藉著大溪聖堂重建之際,我們出版了《感恩與讚頌》書冊,以方濟的祈禱為整個內容架構,將重新興建的大溪方濟堂及方濟靈修中心,展現在我們眼前,並讓更多為方濟的精神所吸引,以及渴望學習他的生活方式的人們,能保持及持續地將他們的心靈歸向天主。
由於方濟是一位祈禱的人,但願我們這座聖堂成為以心神、以真理朝拜天主的場所,也期望靈修中心成為認識祈禱生活,準備祈禱生活及行動的培育場所。
趙:謝謝分享,主教提到他們的信仰沿革:從不知什麼是聖堂、到知道是與天主相遇的地方,還有廣場的重要性。郭弟兄從骨、肉、靈的層次,提出聖堂重要的精髓,特別是一個家的共融意念。錢老師更從不同角度來看禮儀空間應具備的要件,以及什麼是天主子民家庭的氣氛。
談到本地化,我會想到霧台天主堂的椅子,全部是道地原住民的樣子,在進堂處也有一個很大的圖騰,這都是表達原住民文化信仰的一些要素。
請再談談如何結合禮儀、藝術、科技、綠化、環保等專業,為聖堂做整體設計、規劃和施工?並請分享自己的一些實務經驗。
列為三級古蹟的知本天主堂
曾:現在政府似乎要重建知本天主堂,當初政府看這聖堂很特別,而列為三級古蹟,但經過鑑定後竟是海砂屋,所以要打掉,再比照原來的樣貌做補強。早期原住民都是一般的草房、水泥房,不知道海砂會有這樣剝落的現象,監督的神父是瑞士人也不知道。
十字架後方的牆面是由竹子和檳榔編織而成
嘉蘭聖堂的最後晚餐圖
我們並不是一開始就重視禮儀空間,而是觀摩了其他地方,特別是南部的排灣族。當我們自己蓋了聖堂,大家就問:「難道卑南族早期有用石板或石頭蓋的房子嗎?」我請教了部落的耆老,得到印證後,就毅然決然把它完成了。只是美中不足的,牆上還是畫了些西式的圖案。
不過嘉蘭天主堂很棒,他們看了知本聖堂的裝飾,加上排灣族人才濟濟,他們很會作畫和雕刻,可惜現在聖堂已被八八風災吹垮了。
能否把原住民的圖案畫在聖堂裡?
當時颱風過後,原民台台長打電話來說:「主教,那個聖堂會被大水沖掉,是排灣族的祖先在責備啦!因為最後晚餐畫中,只有耶穌穿白色衣服,其他12宗徒都穿原住民的服飾,大概排灣族祖先不高興,所以讓大水沖走了教堂!」
我說:「怎麼會往這個方向想呢?如果不是聖堂,整個部落都沒了,是因為聖堂底下整個被掏空,牆壁垮下剛好擋住大水,水就轉彎了,所以是聖堂救了部落的人。為什麼不這樣想呢?」
那座聖堂都是原住民的圖案,特別是「最後晚餐」非常出名,他們一直想是不是祖先不高興,因為不能把原住民的圖案畫在聖堂裡。
現在還有幾個聖堂慢慢往本地化方向走,像金崙天主堂因為蔡神父來了,他雖是印尼籍,但一直在研究這個民族的文化,之後蓋了聖堂,只是聖體櫃、洗禮池…都在聖堂裡,看來合乎禮儀要求,可是一定要加以解釋,否則我們原住民會覺得怎麼一大堆東西都放在裡面。
現在台東的排灣族、卑南族慢慢趨向能把自己的文化和信仰融合一起,阿美族則因為沒有雕刻的文化,所以聖堂一蓋60年了都沒有改變,沒有再去修飾,或應用原住民的圖案圖騰。
另一個是太麻里的正興天主堂,已經把原住民的圖案全都放進了聖堂,包括排灣族喜歡的蛇(壁龍),所以聖體櫃、牆角…都有蛇的圖騰。
後來有一位本地神父,非常不能接受蛇的圖騰,教友說:「蛇又怎樣?蛇我們常常見面啊!」可是神父以創世紀來反駁,教友怎麼解釋都沒用,所以非常難過,因為祖先流傳下來的蛇是一個好的蛇。梅瑟不也拿蛇來治病嗎?耶穌也說:「你們要機警如蛇。」可是神父認為這是過去的事,現在接受了耶穌基督,就是新的開始,所有原住民的蛇都不要畫。我想這些問題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
土坂聖堂的聖體龕
本地化最落實的體現
本地化內涵主要是在地的環境特色、人文歷史、生活習慣。例如:象集團他們是如何操作本地化呢?他們在日本沖繩蓋了一個公民會館,他們的建築設計師先去當地生活了一個月,體驗當地的風、水、人文、生活習慣,也找出當地一些具有特色的建材,所以設計出能符合當地熱帶環境的建築,如半戶外長廊、深遮簷等。這雖然不是建堂的例子,但卻是本地化最落實的體現。
嘉義轆子腳天主堂設計圖
當初我的構想取自鄒族文化的特色,即鄒族的很具特色KUBA杆欄式建築,這是他們整個經濟、社會和宗教生活中心,所以我把聖堂設計在二樓,活動空間和教室結合原住民活動放在一樓,因為原住民朋友非常可愛,平常聚會喜歡小酌、烤肉,所以需要一個較大的活動空間,這是我的設計理念。
後來教區及教會禮儀專家,認為教堂在二樓不夠親民,同時也考慮到殯葬彌撒時棺木進堂問題,所以還是把教堂改到一樓,這與當初本土化的設計想法就有出入了。
因此,既不能從空間文化上著手,就退而求其次,在細部設計階段時,把一些本地化概念放進來,如鄒族的衣服圖騰顏色等元素,將之呈現在整個建築的立面上,也是賦予它一個原住民本地化的機會。不過,最後在發包階段,又因經費問題,這個構想也被刪除了。
這是我在設計轆子腳天主堂過程中的一個感嘆,因為教區經費拮据,許多設計想法沒辦法呈現,實在令人遺憾。期待未來教區能編列一筆經費來做內裝,再把原住民在地化的東西補上。
至於宗教藝術、科技、綠化等專業方面的整合問題,就我參與轆子腳的建堂經驗,教區的建堂委員會並沒有相關的藝術專家和使用單位的參與。當時細部設計完成後、原住民堂區的教友神父一起參與討論時,也提到是否把教堂挪到二樓,活動空間和教室放在一樓,剛好符合我原先的想法,可惜他們參與的時間太晚,而且建照已經取得,要變更設計有其時程壓力,因此會中決議作罷。
應該先成立一個籌建小組
我建議應該先成立一個籌建小組,包括教區單位(管理):主教及委員會、禮儀委員會、建築發展委員會、教區總務處等;堂區單位(使用):本堂神父、教友;專業單位(專業服務):建築師、結構、機電、空調、消防技師、室內設計師、藝術家、音響、燈光專業技術人員、營造商及其他技術人員。三方在規劃設計初期即參與建堂規劃設計。
在規劃設計建堂的階段,就要把事情都談好,後面再由建築師去細部設計,並在施工階段充分管控營建品質,完工後由使用單位維護管理。
目前我還遇到的問題是教區藝術家和禮儀專家尚未協助規劃,像教堂的入口門面要怎麼藝術化?教堂空間內要有怎樣的藝術元素?甚至讀經台位置在那裡?似乎不同神職人員看法皆不同,這都是我很難去著力的地方。
趙:台北教區好像只有經濟建設委員會,此外,大陸也常在蓋教堂,但蓋的大都是仿歐洲式的聖堂,很可惜,讓人一直認為我們是洋教。其實蓋堂應該是千古的事,要有長遠的計畫,可是主事者和實際操作的人還無法好好一起規劃,而且我們的禮儀專家也太少了。
本地化的原則是當代、當地的
錢:簡單來說,本地化的原則是當代的、當地的;是當地的人、用當地的建材和建築工法、配合當地的藝術文化而蓋起來的聖堂。當然也要與當地人的生命結合。
我一定要以曾主教的知本堂做例子,我們禮儀研究中心辦過兩次禮儀空間研討會,曾邀請曾主教來談他們的經驗,當時是教友利用閒暇之餘,一起到河邊撿石頭,砍下檳榔樹皮…,也就是當地的人、用當地的建材、蓋他們心目中天主的家。
剛才講霧台聖堂的椅子其實是從曾主教那邊來的,那椅子做得像原住民,即使沒人在聖堂,也像是有一群原住民在那裡祈禱,真是經典傑作,精采至極,完全符合本地化原則,也是本地的人繼續在講當地的救恩故事,非常棒!
主教所講的是原住民聖堂,若是漢族的聖堂,我喜歡嘉義的田耕莘樞機紀念聖堂,它裡面是本地藝術家楊英風創作的藝術品:祭台是用老子的概念,以虛懷若谷來描述耶穌謙卑自下、貶抑自己、自我空虛的生命態度;十字架苦像的雕塑,耶穌的心是完全鏤空的。
每次進入這聖堂,我都喜歡坐在前面,定睛凝視那空心,耶穌完全沒有自我,祂的心是空的!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也應該空掉,才可以活耶穌基督的生命。
當然一定不可以忘記鹽水天主堂,太可愛了。台南的主教座堂是宮廷式的本地化,而鹽水天主堂是非常民間的本地化;聖堂內的聖三像,頗有桃園三結義的味道;而且,在「主的晚餐」圖像中,耶穌和門徒們吃的是包子、麵條,吃飯用筷子,喝酒用樽,就是在故宮展示的那種酒杯,不是很有趣嗎?也很像東方教會的聖堂,整個牆面屋頂全畫滿了圖,沒有一吋是空白的。還有,祭台雕刻的是中華殉道聖人圖,這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台南菁寮天主堂也非常好,出自名家之手,採用了當地的田野景況,聖堂的很多設計都很有藝術風味。
原住民造型的椅凳
原住民造型的燭台
嘉義田耕莘樞機紀念堂十字架
嘉義田耕莘樞機紀念堂祭台
另外,我很喜歡印尼峇里島的聖堂,有些觀光客以為峇里島沒有聖堂,當我去參加亞洲禮儀論壇主辦的禮儀空間研習會時,主辦單位帶我們參訪了一些聖堂,才知道他們不僅有聖堂,而且很精采!可是為什麼看不出來?因為峇里島的建築風格非常特別,而當地的聖堂長得就是那個樣子。在外觀上,只是增加了一些教會的標記,像是十字架、聖人像等。所以若是坐車很快經過,根本認不出聖堂來。我覺得那是最經典的本地化,真希望台灣也可以這樣。
聖堂除了藝術性,更重要的是神學性。香港青衣聖多默天主堂的大門,整個就是一部救恩史。大門分成四行四列,像十六格連環圖畫。中間兩行是普世的救恩史,最後一格是堂區主保聖人多默殉道圖;最右邊一行是中華救恩史;最左邊一行是香港救恩史。
當信友進入聖殿大門時,已經清楚救恩史的主要內容,和教會在斯土斯民中的傳承和角色。進入這道救恩之門,就要承擔!這扇門的神學性表達得很好,藝術性也很強,這也是我非常欣賞的本地化的一個例證。
有關宗教藝術、科技、環保綠化等專家的合作是必要的,而且主事者要有尊重專業的基本概念,而各方專家都要有彼此合作的認知,並且在一開始時,就要一起參與討論。
印尼峇里島的聖堂
香港青衣聖多默天主堂的大門
香港青衣聖多默天主堂的大門
環保很重要,省電是需要考量的元素之一。在照明上,燈具高懸或低掛,影響用電量;還有,怎樣的空調最節能?譬如東南亞地區很多聖堂是沒有牆的,常淹水的地方就用高腳屋,完全符合當地環境的需要。在維護方面,若是聖堂結構稜角很多,就會增加困難度,光是清洗就不得了,這些都是蓋堂時要考慮的。
為了節省經費,寧可多做模具
郭弟兄講到經費不足問題,所以錢要花在刀口上。這在設計之初可能就要一併考量,當聖堂蓋定了就很難改,所以為了節省經費,寧可多做模具,好讓規劃施工能更順利。譬如洗禮池太大、太小、夠不夠深?先做模具去試,模具成本低,等蓋好再重建花費就更大了。
我在台灣參與過二、三十個聖堂和祈禱所的興築、改建計畫,包括堂區的、學校的、修會的等等,有許多不同的經驗;其中最理想的一個經驗,就是主教團和總修院的重建計劃。
當時李克勉主教擔任總修院院長,召集了相關人員,從零開始討論,大家不斷地腦力激盪,做整體設計,思索象徵意義,主教團的功能,修院的需要。甚至連一個走廊,都構思怎麼讓人走過時就覺得是走在一個救恩史的廊道當中;怎麼把聖堂、聖洗池與廣場、花園等結合在一起,訴說救恩的故事。可惜這個計劃最後胎死腹中。
我期待主教們能真切瞭解如何在自己的教區裡蓋聖堂,並且從計畫之初就有正確的流程,以避免後來發生的諸多困難和問題。
籌組建堂委員會是首要之務,主教當然是領頭羊,還有各方代表,包括教區的禮儀委員會、建築委員會、經濟委員會、牧民委員會,以及使用者,就是該堂區的本堂神父、教友代表,此外還要有建築師、藝術家、工程師、裝潢設計師、音響音樂方面的專家等等。
培育絕對不可少
當然很多人一起討論是很辛苦的,因為大家幾乎都沒有基本概念,所以要蓋堂,培育絕對不可少。從主教、聖職人員,到教友都要接受培育,建築師們也要來瞭解禮儀空間,才能幫我們蓋適用的聖堂。
所以若是能夠瞭解每一個元素在禮儀空間所呈現的精神意義和樣貌,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紛擾。例如《天主教法典》規定每個堂區要有洗禮池,所以我們向普世教會看齊,努力興建洗禮池,可是堂區神父或教友不要。為什麼?因為太麻煩。怕麻煩就捨掉了很重要的精神象徵意涵,寧可用幾滴水在額頭上流過,不願把整個人浸到水裡,深刻地體驗洗禮就是與基督同死同生!所以我們常常為了避免麻煩,而犧牲了很多珍貴的禮儀聖事的真精神,真是太可惜了!
台灣其實有很多成功的蓋堂例子,先人的這些經驗我們要珍惜。而在未來建堂的過程中,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努力的空間。
高:在這座大溪聖堂,當我們打開正門,進入聖堂後,便可以看到大型的聖達勉堂十字架,它被懸掛在聖堂的鋼骨架中間,與整個建築的鋼骨相連接,象徵基督的精神─祂是所有美德的泉源-貫穿了整座聖堂。
大溪天主堂外觀
在聖堂上方有陽光的照耀,是天父肯定其聖子以祂的愛所做的一切;以及讓光及風,可以從聖堂四周進入聖堂內的建築結構為主軸;風又象徵天主聖神的臨在。這樣,這座聖堂充滿著天主聖三的象徵及臨在。
在規劃設計過程中,我們曾考慮將舊聖堂的門面及中庭,保留在新聖堂的建築物中,但是因為舊建築物太過於老舊,而且原建築物的地基及材質易碎,故無法完整地拆除及保留。
然而在拆除聖堂中的大樑時,發現全部的大樑仍保持其老木的材質,因而決定取下,作為製作聖堂大門的材料。藉著這扇由原聖堂的大樑所做的聖堂正門,希望讓我們回想及牢記,我們繼續在基督所建立的教會(聖堂),虔誠地度福音生活。
建堂過程最大障礙是溝通
事實上,在建堂的整個過程中,困難和障礙永遠伴隨著我們,而最大的障礙乃是溝通。例如在材料的設計上,原本希望利用金屬鋼構、玻璃、混凝土的搭配,來營造出聖堂沉靜莊嚴的感覺。後來,因為受到預算限制,原本規劃外圈的圓弧玻璃設計,改為鋁柵欄材質;主牆體原設計為清水混凝土面,因清水模板費用過高,改為塗裝表面;屋頂上超大十字架,也因結構問題而縮小。
幸好種種困難與障礙最後都一一克服了,也多虧許多人的幫忙,聖堂才可以順利完工,並且最後還能維持原有的設計精神,讓每位來到聖堂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聖堂給予的寧靜與平安氛圍。
這座聖堂是圓弧設計,聖堂兩側的圓弧象徵兩隻陌生人的手牽在一起,比喻人與人接觸產生心靈上的交流,之後越來越多人加入了宗教,形成一個融和的圓,進而變成了生生不息的旋轉旋渦,延續宗教的精神,以關懷的態度來對待所有人。
聖堂左右兩側的圓弧包覆中間形成眼睛狀,如同天主的眼睛注視著、關心著每一位來聖堂的信友。在形式上兩個包圍的圓弧,從低處漸層往上,代表人們可經由階梯到達天上,與天主近距離的接觸,感受天主關懷憐憫的心,進而達到心靈的解放與寄託。
此外,為了可以充分展現聖堂的美,在格柵的選擇上,不論是色彩或外型都是經過調配的,也和建築師做了多次的討論。關於顏色,起初選定為鋁本色,為了符合天主教低調、樸實的感覺,但搭配混凝土後,感覺會太硬、太過理性、冷靜,與人間的距離太過遙遠;後來改使用較為感性、溫暖的紅色,在一片單色調的情況下,紅色可以讓視覺上稍微平衡些,另外一個用意是方濟會士的會服也屬咖啡紅色,可以相互輝映。
光線透過格柵的曲面照射下來十分動人
整體來說,大溪聖堂是一座粗獷與細緻結合的建築。從空間所能體驗到的是「RAW」這個字,它是幾何及自然的交合、開放與閉鎖的共存,聖堂內沒有幾許的裝飾,除了光線隨著時間的流動觸摸著,幾何弧牆上模板的肌理,空間傳達著自然的訊息「回音」。在這樣的空間內,能做的器具則只是回應空間的應答:「順應與謙卑」。信友座椅採用原木與鋼鐵材質,前者自然但卻是幾何;後者雖是加工,但卻是原始,回應著聖堂的氣氛。
當然聖堂也以環保及綠化為建築的指標,方濟給了我們一種很深的印象,那就是他與大自然的關係。有人在都市裡的住處造景,這顯示了人類感覺到大自然與自己的生活及意義之間,有密切的關係。我們想這座聖堂及靈修中心的環境,必然要具有這種氛圍,為此,建築物以綠建築及節能減碳的觀念為基礎,如何結合我們這個區域的景觀,這問題便成為另一個挑戰。
所以,包括樹種選擇、柵欄的設計、土地的水平等等,我們盡量在有限的時間及預算內,期能達到最好的效果,而這一切都感謝天主的祝福,事情都可以順利解決。只是,我們要問自己:我個人準備好了沒有?為了使用及居住在這個場所,無論在個人生活習慣及保護或使用它時,應具備的環境保護心態齊全了嗎?大自然及人心靈的環保及綠化,是在大自然中讚美天主的準備。
值得一提的還有聖達勉堂十字架,是由舊堂取下的木樑製作的。一開始製作團隊是從簡單的小模型出發,先模擬深度感,再到一比一尺寸的泥土塑型模擬雕刻質感,並從每一道陰影、色調、筆觸、人物的動作與表情細節中,觀察並感受十字架上的耶穌與聖神的關係,這是在進行正式的十字架雕刻前,非常重要的準備過程。最後確認大家都有相同的理解與共識後,才真正進行木雕的部分。
聖堂外牆畫出部落的故事
曾:談到如何結合宗教藝術、現代科技與綠化環保…等方面的專業,為聖堂做出整體設計、規劃與施工?試舉一例說明:在海岸線的某個部落,他們修繕聖堂時就想到將部落中耆老口傳非常有價值、但已久被遺忘的故事,在聖堂外整面牆壁上用圖案畫出來。完成之時,整個部落都非常感激天主教,因為如果不是我們把老祖先流傳的故事畫出,久而久之,這些有意思的故事就消失不見了。
還有知本教堂有個長長的圍牆,我們除了畫上苦路十四處,部落的口傳歷史也都畫了下來,不但將部落珍貴的故事保存下來,也可作為附近學校的教材。
鄉間的教堂如果有空間,內部可以畫上天主教的故事,如十四苦路、廿端玫瑰經等,外部就可以畫上部落的故事,在台東就有兩處教堂做得十分成功。
剛才郭弟兄談到聖堂在樓上或樓下的問題。在台東有位瑞士籍的修士,就蓋了七八個在樓上的聖堂。年輕人身強體健,上下樓很方便;可是老人家行動不便,無法上樓參與彌撒,只好留在一樓聽彌撒,但是這樣就無法達到團體共融的目的。可是把聖堂放在樓下,又有人認為有人在樓上開會、活動,走來走去,把聖堂踩在腳下,對耶穌基督聖體不敬。
因此,若想讓老人家可以上樓參與彌撒,裝電梯,我們經費有限,現在的權宜之計,就是重建一條無障礙的走道。
郭:根據現在的法規,建築教堂都要有無障礙電梯,像轆子腳的天主堂就有,那是必要的設備。唯一不便的是棺木放不進去,除非是像醫院的大電梯。
主教提到聖堂樓上是活動空間,會有人走動或發出聲音,對基督聖體不敬。這些在技術上都可突破。例如可做樓板的隔音,像轆子腳天主堂祭台上方的空間,我們設計成景觀設施,不會有人走過,也有採光的天窗,光線可直接落入祭台聖所,這一點十分重要。
天然光的利用很重要
錢:天然光的利用確實重要。記得我曾去過羅馬的聖伯多祿大殿,幾次去都是在白天,只有一次是黃昏,一進去整個人就驚呆了!因為黃昏的自然光一道道從高窗射進來,讓漸趨黑暗的聖堂充滿神聖靜謐的氣氛,真是美極了!
曾:請問宜蘭利澤簡的聖堂採光如何?
錢:利澤簡的光線很充足,但是聖堂內整片的大玻璃是透明的,一來太刺眼,二來因為台灣的天氣很熱,就會增加空調的電費。像香港的天水圍聖葉理諾堂,雖然也是一大片的玻璃窗,但是用彩色玻璃,就可以隔離強光,而且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更是光彩奪目,十分絢麗。
另外我想說明一點,有關蓋堂之前的準備,也包括收集資料。我們知道每個聖堂都有主保聖人,香港的聖多默天主堂在重建時,因為相傳多默曾在印度傳教,於是本堂神父帶著一群教友前往印度尋找多默的遺跡,帶回很多資料甚至多默的聖髑。
他們在重建聖堂時,設置了一個聖體小堂,位在主聖堂的下方。聖體小堂後方有一根柱子,向上延伸到主聖堂的祭台。柱子的材質、顏色和祭台是相同的,並在柱子中間鑲篏了聖多默的聖髑,代表宗徒的犧牲與祭獻撐起了教會,撐起了祭台。祭台是基督自我祭獻的地方,也是我們跟隨者和基督一起祭獻的地方。這樣神學的意義就彰顯出來。
讓聖堂有生命
他們做了很多功課,因此把堂建得那麼好,成為經典之作。一座聖堂要有生命,我們就必須投注我們的生命,才能讓這座聖堂有生命。
趙:請教郭弟兄,如果有位主教委託你蓋一座有代表性的聖堂,不用考慮經費,當然以不浪費為主,您的想法是什麼?例如大台北區!
郭:這還是要回歸到建堂不是一個人的事,需要一個建堂委員會,大家一起集思廣義來作規劃。建築師的角色是針對建築的空間配置與安排,以及整體的美學提出專業意見。如果沒有相關專家協助,如剛才錢老師提到的「神學意涵如何表達在建堂上」,就很難傳達出來。
編:原住民的本地化特色十分明顯,可是如果要蓋一座台灣的本地化教堂,請問該具有哪些特色?
郭:我認為本地化應針對在地的特色,從在地的歷史、人文、環境來談。國內知名的建築師李祖原先生,他提出的是大中華文化層次的想法,是一種區域性的在地化。而剛才提到的象集團,則是走入當地的部落,與民眾一起生活一個月,體驗當地的風、潮汐、梯田及人文風俗等等,然後創造出屬於當地文化特色的建築物。
若要傳達出台灣的在地化,台灣有很多分支,我認為是以在地人民的文化、生活習慣、當地環境的特色等為思考的方向。
編:像台南主教座堂、新竹西門街天主堂那樣中國式的建築,是否是本地化的聖堂?
錢:這兩個教堂,我前面提過,較偏向宮廷式的風格,鹽水則是民間的趣味。我在課堂上和學生討論本地化議題時,大家一致認為在台灣談本地化非常困難,因為很難找到依歸的標準。峇里島就不同,它的建築特色太鮮明了,很容易同化。
如果聖堂能蓋成這樣就好了!
多年前我就讀神學院一年級時,曾跟著畢業班,參加由羅國輝神父帶領的大陸參訪之旅。我們到了西安的歷史博物館,那是仿唐的建築群,十分莊嚴、古樸,中間有個大廣場。一進去,羅神父和我不約而同驚嘆說:「如果聖堂能蓋成這樣就好了!」因為它讓人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後來我教學,帶學生去參訪聖堂。每次學生都表示最喜歡的教堂是士林聖公會的牧愛堂,那是一個四合院的建築。所以若要問在台灣怎樣的聖堂可做在地的代表,不能說放諸「台灣」皆準,但是三合院、四合院的建築是個可以考量的方向。
趙:就像墾丁有一個青年活動中心,十七棟不同造型的主要建築物,三合院、三落院、四合院分落其中,紅磚瓦屋,古意盎然,有經典閩南式建築住宅博物館之稱。
錢:沒錯,紅磚屋,是台灣建築的特色之一。提到建材,北投天主堂本來想拆掉重建,後來當時的台北巿政府文化局局長龍應台女士發來一份公函,表示該堂是台灣難得一見的優質清水磗建築,請我們保留。因此才打消原意。
清水磗是台灣建築的基本工法,如果用此工法建築聖堂,讓華人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就達到了本地化的目的。蘇州的黑瓦白牆也是在地特色,另外蘇州楊家橋的聖堂,其中的花園就和知名的蘇州庭院一樣,也是聖堂本地化的代表作。
曾:談到本地化,我想請問有關雕像的問題。以金崙教堂為例,本地化的英文是「Inculturation」,所以建堂的蔡神父請師父做聖像時,把聖母和耶穌的面容雕塑成與當地原住民的族群完全一樣,衣服也穿上當地的服飾。可是我進聖堂一看,總感覺那就是一個部落普通的頭目和他的太太,有點無法認同那就是耶穌和聖母的像。
訂作一尊有原住民特色的聖母像
還有一次,以阿美族為主的旅北原住民邀請我參加他們的聖母遊行,他們說:「主教,您一定要來,我們特別訂作了一尊有原住民特色的聖母像。」我很興奮地去了,一看,聖母就像是一般的阿美族小姐。目前已有很多的部落已朝這個方向發展。我個人認為衣着裝飾可用具當地族群特色的服飾,可是臉孔,耶穌和聖母他們到底還是亞洲以色列人啊!
所以我想請問在座的禮儀專家對此有何看法?到底是該訂有一普世性的標準,一看就知道這是耶穌和聖母的像,或者是依照各族群的面容和服飾自由創作?
錢:在我念書的美國天主教大學中,有一座全美最大的聖母無玷始胎國家聖殿,聖殿中有許多小堂(chapel),各小堂和其中的聖像是由全世界各民族捐獻並自行設計、創作,所以非常具有民族風貌,像非洲小堂中的耶穌像就是非洲人的樣子。我個人是相當欣賞這樣的呈現方式。
我們知道耶穌是亞洲人,可是西方的耶穌像通常是金髮碧眼,其實那也不是耶穌的本來面目。那麼祂的原來面目是什麼呢?我們都不知道。我之所以喜歡朱財寶弟兄刻的耶穌聖三像,因為那就是一個純樸的原住民心中所認定的聖三樣貌,其中也有很深的文化和神學意涵。
用最貼近情感的方式去表達
因此我對聖像的看法是:當地的民族用最貼近情感的方式去表達,就是最好的聖像。譬如拜苦路,我們一定要用西式的嗎?還是可以發展一套華人的苦路像?嘉義的竹崎天主堂是用劉河北女士畫的一套國畫的苦路像;嘉義的主教座堂則是王奶奶用剪紙剪了一套苦路像,這些都是本地藝術的表達。記得我去韓國,在當地看到的所有聖母抱耶穌像,面容和服飾都是韓國人的樣子。
當然,如果只是用一個族群的小姐,穿上該族群的服飾,就說是代表聖母,可能也不恰當。重要的是要莊嚴、隆重、高貴,又簡單樸實的來表達,像靜山侯金水雕塑的聖母像,臉孔就是道地的台灣人。如果真正是件藝術作品,就會讓人感動。
趙:何謂本地化?穿上中國服飾就是本地化嗎?本地化應有屬於人心深處一些共同的元素,讓人能為之動容。我自己就很喜歡南美洲、非洲的一些聖像畫,他們都不是俊男美女,但在他們的面容上呈現出人類共有的苦楚,一看就很動心,能瞬間就感受到祂就是受苦的基督。現在請諸位做結論。
曾:台灣的原住民教友約有12萬人,幾佔全體教友1/3強。由於天主教信奉的是一神教,不像其他宗教是多神,讓人無所適從。所以當天主教傳入原住民部落,我們立刻就接受了。之後有了教堂,我們漸漸體認到教堂就是大家凝聚情感、朝拜天主的地方,因此都非常珍惜。
該如何把聖堂裝飾的更好
經過半個多世紀,有些教堂就想到該如何把聖堂裝飾的更好。一些中生代已有這樣的觀念,可見教會已經深入到他們的心中,是件可喜的事。
我比較憂心的是,進入都會區的原住民,多數是抱持著作客的心態,因此不能像在原鄉的教堂發揮自己族群的特色。但是原鄉又因青壯年的教友都到都會工作,只有老人家留守在原有的教堂。因此我特別鼓勵有才藝的年輕人,試著把自己所尊敬的天主表達出來,幫助更多的人認識、親近天主。
總之,教會若要在當地紮根,就要用自己的文化、藝術、圖騰、雕刻將信仰表現出來。否則都是國外的東西,總是會被認為是外來的宗教,無法深入民心。
如何呈現出基督的救恩史
郭:我提出兩點結論:
一、不論以任何形式或者是否是本地化,最重要的本體就是如何呈現出基督的救恩史。
二、興建聖堂需要各個單位,包括使用單位、管理單位、專業單位共同在前期規劃階段,集思廣益,做一個完整的規劃,才不致在日後施工或未來使用時有任何遺憾。
聖堂是有見證性的
錢:有一位相當優秀的朋友曾對我說,她在歐洲看過不少漂亮的聖堂,如果台灣也有很多這樣的聖堂,可以讓她進去靜坐或祈禱,她也許老早就成為基督徒了。可見一座美好的聖堂是有見證性的,也能吸引人到基督台前。
所以禮儀空間非常值得地方教會重視,特別是我們這麼強調福傳的時候。至於如何具體落實,且漸入佳境,首要之務就是要培育。除了禮儀空間概念的培育不可或缺外,信仰深度的培育更是重要。因為我們怎麼信,才能把我們信仰的內容表達出來,而禮儀空間就是一種表達的形式。所以培育非常重要。
還有我們強調本地化,在今天這個世代,台灣的這一群天主子民怎麼樣信仰,怎樣活在人群中做見證非常重要,所以本地化是值得我們努力去研究、去發展的方向。
祈求天主降福我們,從主教開始,大家同心協力一起努力。就如同郭弟兄強調的,要邀集各方的專家籌組建堂委員會,興築精緻又充滿靈性的聖堂,讓人可以在裡面好好祈禱,在祈禱中和神相遇,改變生命,讓天國臨現在人間,這也就是禮儀空間最極致的目標。
高:我就以《感恩與讚頌》書中的一段話來做結語,並與大家共勉:
「建築是一部經書,上天下地,空間的美,誰能領悟。以簡樸的心意造恩寵空間,智慧油然而生;以謙遜的足跡造生活空間,神貧自然而生;以服從的態度造心靈空間,愛德湧現而生;以敬畏的心情造喜樂空間,安祥隨意而生;以沉思的眼神造凝視空間,和平順風而生;以仁慈的憐憫造明察空間,溫良隨心而生。讚歎天主美的化工,走天人交織的大道,傳揚人間天主愛的久遠。」
趙:謝謝諸位今天精闢感人的分享。最後,我想借用羅國輝神父一段可以表達聖堂精髓的話語做為結束:
「那麼遠的天國,體現的這麼近。其實一切都在我們心中,在生活裡,在祈禱中,在默觀中。
讓我們打開心門,讓主進入安住;這是聖神的會幕。
讓我們打開教會的家門,讓窮人進入藏身;這是預嘗自創世以來,主為我們所準備了的國度。
那麼『遠』的,也就成為這麼『近』。
只有在祈禱中,基督徒才漸漸成為基督徒;聖堂才漸漸成為聖堂,教會才漸漸成為教會……」。
然後羅神父引用聖詠一二六篇中所講的 「若非天主興工,匠人徒然勞碌」,「祈禱吧!願主與我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