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組策劃
前言
剛過完熱鬧的新年,接著又是慶元宵,而從新春開始各處就有不同的廟會,光是元宵節這一天,固定的傳統民俗活動,遠近馳名的就有平溪天燈、鹽水蜂炮、以及台東炸寒單。
這些每年都要舉行的各類傳統民俗活動,大多與民間宗教信仰脫不了干係,而活動的主要目的,不外乎就是如同我們懷著信德向天主敬拜和祈求一樣,希望來年能夠風調雨順、家人平安和事業順利。
生活在台灣社會多元文化與宗教信仰中的、我們這群屬於極小眾的天主教教友,對於這些傳統民俗活動應該都不陌生,而且也不能不與之發生關係或產生互動。所以日常生活中,我們如何在善盡教友責任的同時,又真心、有節地,與不同我們信仰的左鄰右舍往來,讓彼此間的關係能夠正面積極的交流呢?
我們相信天主的救恩是給眾人的,而當我們與各宗教之間的交流,能持續友善地開放進行,天主「無限」的「真善美聖」,一定也會更加顯揚。這就是《見證》本期的封面故事:As vs./+/↔Bs(宗教交談→祂的無限)。
所以,藉由「輔大宗教系系主任」黃懷秋老師、「主教團宗教交談委員會執行祕書」黃敏正神父的對話,讓我們一同進入此熟悉、卻陌生的境域,並審視自己在宗教交談中能夠扮演的角色與期盼。
參與貴賓:
黃懷秋老師(輔仁大學宗教學系系主任)
黃敏正神父(主教團宗教交談委員會執行祕書)
主持:
趙榮珠女士(見證月刊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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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榮珠(以下簡稱趙):宗教交談在台灣已進行多年,黃敏正神父是現任主教團宗教交談委員會的執行秘書,經常實地關懷並參與各宗教間的對話與合作,黃懷秋老師是輔仁大學宗教研究所長暨宗教系主任,而且在宗教合作與交談的領域中多所涉獵,既有扎實的學理基礎,亦有豐富的實務經驗。
去年(2008年)6月,在梵蒂岡舉行的第十屆宗教交談委員會大會,教宗曾對全體與會成員說:「宗教交談不在於增加交談次數,而是參與交談的人都需具備相當的信仰經驗和水平,並尊重對方信仰。真正的宗教交談、必須是信仰的過程;推動交談的人、需在信仰上受過良好的培育,也要非常熟悉對方的宗教信仰。」
記得一直投身於各宗教間的對話和合作的馬天賜神父,可說是這方面的老行家,他也曾說過宗教交談的雙方,都要有很清楚且堅定的信仰基礎,這樣雙方才能對話。
因此,我們邀請兩位貴賓分享各自在學理與實務上的寶貴經驗,好能給身處多元文化與信仰社會中的天主教教友們,提供適切的宗教交談態度與內涵,進而能在每人的生活脈絡中,與各宗教信徒之間建立良好的互動關係,並豐富彼此的信仰生命。
同時也讓大家知道:為什麼需要宗教交談?在歷史的進程中,今日宗教交談的現況如何?已發展至什麼地步?為一般教友而言,宗教交談時的態度應如何?或需要的基本條件該是什麼?因為在學術範疇中的交談,與一般教友在教堂外、社區市場裡、日常生活圈中的對話是有極大差距的;又在堅守自己的信仰、與尊重他人的信仰,兩者之間該如何取得平衡?今天宗教交談在台灣最大困難是什麼?最迫切需要做的又是什麼?一般教友可以怎樣在生活各層面中(信仰、文化、習俗……),去進行多面向的宗教交談?我們現在就把時間交給二位。
跨出本土.發現藍海
黃敏正神父(以下簡稱黃):在宗教交談這個領域,其實我不是專業,也不是專職,更沒有受過這方面特別的訓練。不過這方面的接觸頗有一段時日了,從以前擔任方濟會省會長時,就已有接觸。
我從2005年自義大利進修回來,馬天賜神父從主教團宗教交談委員會的執行秘書退休後,該職務就由我來接任(聘書日期:2001年12月11日),所以算起來也有六、七年了。但因這段期間我人都在南部,發現台灣的政治、經濟、宗教、文化,都還是以台北為中心,所以很多的交談機會與場合還是在台北,所以我常常不得不請假,無法經常出席,十分可惜。
其實我個人對宗教交談蠻有興趣,因為發現一方面覺得符合梵二的精神,也是教會在台灣特別需要好好面對的,我們也都很肯定宗教的多元性,而在此實況下,我們在各宗教間的互動交流和交談十分必要。而且只要我們打開教堂的大門走出去,接觸到的幾乎都是和我們大不同的宗教信仰,當然和基督新教間是有些合作,但和非基督宗教間則需要交談,因為信仰的內涵不同。
過去長久以來,天主教的宗教交談常是較被動,被動的應邀參加其他宗教的慶典、講習會、研討會等活動。而由我們主動發起的宗教交談,無論是學術研討或宗教活動等則較有限。
當然,交談最基本的是彼此間的來往互動,要與別的宗教來往在心理上、態度上是需要調整的。客觀而論,天主教在這方面是比基督教走的快些,也開放些,但仍有大段的路要走,就連教會內的一些知名的前輩,在有些意見上仍然分歧得厲害,有些人極度反對、也有些人開放的不得了。
此外,我們也不能狹隘的限定什麼是真正的交談。最近我在《善導周刊》的2708期(2008年11月30日出刊)上也寫一篇題為:〈跨出本土.發現藍海〉,文中我引用藍海策略來探討,藍海是一片汪洋大海,大家在其中和諧共融,而非你爭我奪、相互嘶殺、優勝劣敗。
但是我們看到的卻是:各宗教之間仍然是在你爭我奪、瓜分大地;天主教去向道教的朋友說:你們來信我們天主教啦,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宗教啊!而基督新教也在挖我們的角說:天主教走偏了、天主教很古板啦……等等,來搶我們的信徒;佛教也不遑多讓,來挖我們的教友;都在搶來搶去,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福傳嗎?應該不是,那麼,到底什麼才是共同的論點呢?應是和平共處,但另方面大家又都要傳教,所以這種緊張的確不容易處理。而我寫了那篇文章後,很多人向我反應:看不懂!
我們強調耶穌基督是唯一的道路真理生命,除非經過基督,誰也不能到天父那裡去,因為祂是唯一的。但另方面,又要與其他宗教表示互相尊重,相互肯定,彼此接納,這的確是有張力。
我自己經過這些年在教會內工作接觸等,可以肯定的第一點是:宗教交談絕對不能互相批評、攻擊,相反的,是要尊重對方的信仰、尊敬對方的生命,不要一下就將對方歸類為邪神或魔鬼,也就是不要互相攻擊。
第二:不可做教理的辯論,在交談中不是在談論誰的教理比較高明,而是以自己的信仰層次表達出自己的信仰即可。
第三:交談中的忌諱是:不可強迫對方接受、或按照我們的禮儀行為來行動。
記得有一次我們到天帝教的道場去,在進場前,有一尊不知名的態像,他們堅持凡是來的人一定要參拜,不拜不能進場。當時有許多其他宗教的人士都面有難色,不知該如何是好,後來就以禮貌性的點頭致敬的方式入場,幸好他們也接受了,若萬一他們不接受,我們就真的不得其門而入了。這的確是個困擾,我們真的不能勉強別人按我們的方式來行禮如儀。
宗教交談也不是傳教,在這方面要努力的方向還相當多,透過交談,各宗教在自己的信仰層面上可以走的更深,這可說是第一個優點。宗教交談也可激發彼此之間真正的宗教情操,在社會關懷、在人性各層面上的共通點,諸如:相信生命的層次、愛的層次、真理的層次……等等,都是相通的。所以在此共同的目標上往前行,一起攜手努力,也是宗教交談上可以共同營造的空間。
趙:謝謝黃神父!神父一開始就引入十分清楚的概念,也從實務的經驗裡告訴我們可以如何進行交談,例如:對雙方的尊重、不是批評或互相攻訐,也不是想互相說服、或降服別人來信我們的宗教。其實每個宗教都有自己信仰的對象,就如我今天在報上看到楊照的專欄中、提到歐巴馬總統類似自傳性的書《歐巴馬的夢想之路──以父之名》中,曾說:閉上眼睛,我們發出相同的詞語,但在你我內心深處,我們各自向自己宗教信仰的對象祈禱,也就是向各自的主祈禱。
其實在宗教交談時,彼此都要有夠廣大、夠開闊的胸襟。在彼此閉上眼睛時,無論你是道教、佛教、回教、或任何宗教,所祈求的可能真的都是同樣的話語,或不同的內涵,但我們都是各擁其主、各向每人心中的主傾訴。
就如剛剛神父提到的,在教會內各個都擔負著很沈重的福傳使命,都想要如何拓展天主的國、如何增加耶穌羊群的數目,弄得大家好緊張,負擔好重!
接下來要請黃懷秋老師從她豐厚扎實的學養及實際的經驗中,來談談她對宗教交談範疇內的想法。
只知其一者,一無所知
黃懷秋教授(以下簡稱秋):提到為什麼需要宗教交談,這在天主教內可以回溯到1962 到1965年召開的梵二大公會議,其中有一文獻是:〈教會對非基督宗教態度宣言〉。這在天主教的歷史中是一很大的突破。在全世界的所有宗教中,也是第一次以官方的文件正式表達他們對其他宗教的立場,所以梵二的這個宣言可說是天主教在政策上正式對外的公告。
梵二除了〈對非基督宗教態度〉的宣言外,還有非常具有特色的〈論教會在現代世界牧職憲章〉。教會藉此很清楚地宣告:我們天主教不能離開世界,我們基督信徒的責任就是要面對世界,要承擔我們自己的責任。在世界上所發生的一些大事,例如:戰爭、經濟風暴、種族問題……等,宗教信徒都不能置身事外,也就是說這些也都是基督信徒不能推卸的責任,不能再把自己規範到一小小的範疇中,自己從事自己的宗教活動就沾沾自喜。這不是宗教,也不是天主教。天主教不是如此的,就算那個小小的空間是多麼神聖,教會還是要面對自己立身於整個世界這個事實。
所以梵二之後,天主教就很明白的表達出她需要宗教交談。但我們也不能說梵二是創造一些從來不曾存在的事實,梵二不是在一個從來沒有宗教交談的時空中、忽然就宣布要宗教交談的。我們也可以這樣形容:梵二不是一天造成的。換句話說,梵二能夠做出這個宣告,乃是因為宗教交談在當時已經不是件陌生的事,當然也不能說它已經成了一個潮流,可是這個事實已經存在了,甚至已經存在近一個世紀。其實,在正式的宗教傳統外,例如在一些學術團體中間,已經開始有宗教與宗教之間的對話。
19世紀歐美各大學開始有宗教系的設立,有些宗教系甚至取代了神學院,正式走進大學的殿堂。在學術圈內,開始意識到需要對話,於是開始了比較宗教學。創立比較宗教學的麥克斯.繆勒(Friedrich Max Müller,1823~1900)有一句名言:「只知其一者,一無所知。」(He who knows one, knows none.)也就是說:祇懂一種宗教的人,其實甚麼宗教也不懂。他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能把自己膨脹放大,以為自己什麼都懂的人,事實上可能是最無知的。
學術界這種願意對話的氣氛,大約開始在1870年,到梵二召開的1962年,已經有一個世紀之久,所以天主教是在這種土壤上,有了這些準備後,才宣告一件已經在進行的事實,也因此獲得了突破性的成功。
當時天主教的學者中,努力推行宗教對話的人很多,如拉內(Karl Rahner,1904~1983)、孔漢思(Hans Küng,1928~)都是當時梵二大公會議的神學顧問。尤其是拉內,在梵二前一直推動,梵二後也不斷寫文章闡述。孔漢思則較為衝動,好像梵二大公會議還沒開完就走了,他一直感覺整個天主教會並沒有真正的開放,沒有達到他那高標準的要求,覺得教會內還是有太多的特權……等等。
所以我們可以看出在學術上已漸漸為宗教交談鋪了路。其實在梵二會議上,不是只有天主教的人士,當時也邀請了其他宗教的代表來當觀察員,所以整個大會已經是一種交談的氣氛。因此,若大會不談教會與其他非基督宗教交談的政策才會令人訝異,而這個宣言,也是非常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
宗教本身需要交談
因此,為什麼需要交談?第一個因素,是因為梵二大公會議的推動。但還有第二個因素,可能是更基本的因素:就是宗教本身的需要。宗教交談,是宗教追尋真理的一個過程;亦即宗教在追尋真理的過程中,必然會包含宗教對話。
宗教本身需要對話,但這不是因為局勢不好所導致的結果,假如是如此的話,那麼就像今日的以巴戰爭一樣了。現在以色列因為看到大勢不妙,所以停火,若是大勢看好時,是否就再回來開戰呢?宗教交談,並不是要用讓步的方式去對話,然後等有一天,我們能夠控制對方的時候,就不再對話了。宗教交談,絕不是這樣的,否則我們就沒有前途,就看不到宗教內在的需要。
那麼,為什麼我們需要對話呢?因為,宗教對話,是讓真理得以彰顯的一個關鍵。我們也許會說,天主教不是有真理嗎?還有道成肉身,真理不是在耶穌基督身上已經彰顯了嗎?我們不是說,耶穌基督是道路、真理和生命,不是嗎?
沒錯,確實如此。可是在歷史中,天主還是會繼續不斷地彰顯祂自己,而這就是我所說的:宗教交談是一個發現真理的過程。在這過程中,天主彰顯自己,也可以說是天主因為歷史、因為空間,所以有了某種階段性的自我彰顯。
所以在宗教交談中,在彼此的對話中,其實都是基於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承認: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然後我們一起來發現更大的真理。這就是所謂「視域剩餘」的意思,「視域」是我們眼目所及的視野,「剩餘」是指我們看到的視野之外,還有更多看不到的地方。簡單說,就是有些東西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背後的空間、我自己的頭髮,可是你卻看得到。
通常我們總有一些自己的盲點,我們須經由別人的補充,然後可以看到一些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我們都因為歷史、因為立場、因為其他各種原因、因為人的有限性,而在真理方面有所欠缺,而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
當然,按照理解,教會應該是天主在這個世界上顯示自己的地方;因而教會應更努力地與天主的啟示合作,真正成為天主在世彰顯自己的工具。我們不可能霸佔所有的真理、霸佔天主,這就是宗教交談最基本的態度了。
宗教交談,是因為宗教本身在追尋真理,而不是因為被迫的、或是要去與「對手」交談。總之,我們必須承認別人,然後才能承認自己。
我們可以看看在台灣的宗教交談是怎麼樣的?例如,輔仁大學網站列明它辦學的宗旨目標就是要促成文化交流和宗教對話。1988年輔大宗教學系成立研究所,1992年再成立宗教系,我們的目標之一就是回應時代,回應梵二教會的呼籲,努力做好宗教交談。
在輔大,我們至少提供一個宗教交談的環境,特別是在輔大宗教系,宗教交談的氣氛是相當自然的,坐你隔壁的同學,可能就是一位道教徒、或是佛教徒,大家一起上課,一起聽道教老師講道教,聽天主教老師講天主教,那是一個非常自然的宗教交談場域。
當然,在這樣的環境中,學生們也會感到宗教交談是他們的責任和理想。但是我們不能保證學生將來會怎麼樣,是不是畢業後還能對宗教保持開放。我們的學生確實有感到困惑的,尤其是新教徒,因為他們無法回到自己的教會去做此類的分享。
我們必須承認,交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假如我們不努力去交談,也就沒有宗教交談了,這是我們目前能夠做的。宗教交談,確實需要經過學習,需要有一些體認才行。
趙:謝謝黃老師精簡、扼要的分享,讓我們知道宗教交談在天主教裡的現況。黃老師也提到,我們(天主教)並沒有擁有「絕對」「全部」的真理,但在梵二之前,卻有一句名言:「教會之外,沒有救恩」,這是出於一種保護主義,是在一個混亂的時代下,老母雞開始張起翅膀,想把所有教徒都放進自己的羽翼下,免得被騙等等。然而,到了梵二後所進行的宗教交談,更讓人體會到:宗教交談本身,就是宗教追尋真理的一個過程。接下來,請大家繼續就此議題自由對話。
信念凝聚世人
黃:謝謝黃教授提到的一點,我雖不能說是拍案叫絕,但確實是切中我心。因為我個人長期以來一直努力的,就是在和許多宗教界來往的時候,會有意無意地強調,各宗教都要成立自己的神學院、道學院、或研究學院。意思是,期待每一個宗教,都能有更深入的自我探討,對於自己信仰的內涵與生活的整合,以及各方面都要更深入去探討,不要只是外在的、膚淺的,如有求必應或保平安等等而已。
剛才提及宗教交談的必要性,是因為宗教是多元的,這是屬於比較外在的因素,而黃教授談的就是比較內在的一面,亦即當宗教本身的自我探討越來越深入,一定就要進入宗教交談了。所以,這也是我一直希望、各宗教要能深入自我探討的原因。
為什麼任何一個宗教對於自己信仰的探討越是深入時,即回歸信仰的最深層內涵時,就會自然的、或必然的要交談呢?
因為宗教信仰最深的層次,莫過於就是生命的層次。我的宗教探討生命,你的宗教也探討生命,自然就不能不對談了;我對生命有關懷,你對生命也有關懷;另外,在愛的層次也是一樣,我們天主教和基督教講的是愛,佛教、道教講的是慈悲,這其實是一致的,因此當大家有了共通點,自然就交談了,就交流了。
還有另一個是天人合一,任何宗教的最高目標都是天人合一,只是不同宗教對於「天」有不同的解釋,例如佛教,雖不講神,不講天,但講佛性,所以為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都是各個宗教努力的目標。那麼當大家有了交集,自然也就一定會交談、能交談。
我曾聽說過一句話:「宗教分隔世人,信念卻凝聚世人」。因為我們會去區分,你是天主教、基督教、道教或佛教……等等,我們以宗教來分隔世人;可是我們共同的信念,共同都肯定的一些價值觀,如生命、愛、和平、真理、天人合一,這些信念卻是凝聚世人。所以,進入宗教本身最深的內涵時,自然、也必然要走向交談了。
熱鬧又冷清
秋:我們剛才提到一個問題,宗教交談發展到了什麼地步?我可以說,從其中的一面看,它是非常熱鬧;但從另一面來看,它卻又非常冷清。這是好有趣的一個情形。
所謂很熱鬧,其實宗教交談不是天主教的專利,現在很多宗教都有她們自己的宗教交談,都有一個對話的窗口,佛教、回教都有。在台灣,我們有一個宗教博物館,由佛教團體經營,她們每年都會在不同的地方舉辦一次回佛對話,去年在台灣舉行,已經是第八屆了。宗博館成立的目標之一也是為著促成宗教對話,可見佛教是非常認同對話的。
其實佛教在很多方面也都很贊同、很接近天主教所提出的宗教交談的理念,另一個例子是最近在台灣有抗議博奕條款的行動,也是由佛教團體主動(玄奘大學佛教倫理中心),天主教代表也有參與,這也是一個宗教交談的例子。
我說的很熱鬧,是這方面,在某些官方、或半官方的組織層面,在讓人看到的地方很熱鬧。
可是有另外一面是非常冷清的,我們很多教友都不知道、或是也可能完全沒聽說過宗教交談。在堂區的一些善會團體組織,都沒有機會談到宗教交談,因為他們的目標不在那裡,或是說整個堂區的工作目標並非在此。
所以,宗教交談變成是有一邊熱,有一邊冷;裡面很冷,天主教裡面很冷,只是有幾個單位出來,或掛名在那裡,並且偶而做一些事情。例如教宗有時候會邀請各宗教人士一起禱告,這事在上面是風光的,但在裡面沒有什麼。
趙:生活場域中,一般教友很少去關心這方面的事,然而教友在自己的生活環境裡,只要一走出教堂就是交談的場所了。黃神父在本堂待過,也南南北北都走過,如何讓教友知道,宗教交談不是在某個學術研討會裡,也不是在某個教室的事,而應該是在出了教堂大門,在菜市場,在街上,在馬路邊,在和鄰居互動中,就都已經是一種交談的場域了。在這方面,黃神父有些什麼想法?
讓彼此生命更豐富
黃:在宗教交談方面,我們做得還不夠,需要努力的空間也還蠻大的。真的,不可諱言,我們教友受到民間宗教或其他宗教影響太深了,有時候感覺比受到福音教誨還深。
有些教友家人過世後,聽左鄰右舍,你一句、我一句,說你怎麼不拜呢?不拜,他吃什麼?怎麼對父母不做點事?於是身為子女的就感覺不安。這就是受到別的宗教影響,因為我們的信仰和他們的信仰不一樣,當然我們不否定他們,說他們拜拜、燒紙錢是不對的,這是他們的宗教信仰,我們尊重。可是我們教友,一方面信仰唯一的真神天主,一方面又受民間其他宗教影響,所以都亂了,因此在教義和宣導方面,我們還要再加強。
有很多人認為宗教交談只是參加一些活動,譬如天主教的晉鐸典禮,別的宗教人士來參加,就是宗教交談。佛教有大法會,我們也去參加。其實這是膚淺的,外在的。宗教交談是每一個不同宗教的人士在一起的時候,一起分享自己的信仰經驗,信仰和自己生命的關係,這是很美好的,而且會讓彼此生命更豐富,也彼此學習。
舉個例子,在政府舉辦的一個活動中,在一輛遊覽車上,我旁邊坐了一位亥子道(是個台灣新興宗教,成長蠻快的,雖然在台灣還不是很知名)的教主,自稱是天降的救世主,在我們交談中,他也大略知道我們的教義,所以他問了我關於天主聖三、三位一體的道理,我跟他簡單解釋後,他說這個好,並且要把這個納入他的教規道理中,某種層次上,這也是互相學習。
所以我們受其他宗教影響那麼深,因此更應該認識什麼是宗教交談,以及在交談中會加深對自己信仰的內涵根基,這是非常正面的。
趙:所以宗教交談人人有責,也都可以實際去操作的,因為生活、有生活的準則和方向,這些就是對話的語言材料。在黃老師的宗教交談文章裡說,宗教交談,不是說服對方來皈依,也該求同存異。就是要用對方的眼光來凝視世界,這樣會讓我們擁有某種角度和高度。其實我們真的是瞎子摸象,我們可能只摸到耳朵,就以為擁有全部大象,但大象還有腳、尾巴、象牙等等,所以如何在宗教交談方面提供教友可依循的具體方法或原則?
回歸聖言
黃:天主教和基督教是共通的,都是啟示宗教,我們的信仰本身就是依據聖言、聖經,所以我們還是要回歸福音,回歸聖言,在聖經、聖言中,去看耶穌基督的態度。有人嘗試在問:如果今天耶穌活在我們台灣社會,在這麼多元化宗教的現況中,耶穌會怎麼樣生活?祂對其他宗教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態度?
所以回歸福音中耶穌的精神,耶穌的生活態度,我想這是我們要努力的,這樣也不會走偏。聖經上說,天主願意眾人都得救。所以這句聖言已經很清楚不排斥其他的宗教,因為天主渴望眾人都得救,都分享永生。所以一個宗教交談的基本態度,不是排斥別人,而是分享自己生命的美好。
趙:有些教友有時候是絕對的排外,又或者是過度包容,因為勢單力薄,自己忽然失去立場;有時候也過於多元,有時也感覺天主教,在一般教友中,會有一些多元宗教的習慣,比方找東西,就要求問安東尼,因他負責找失物,這像不像想中樂透彩,就去拜財神爺?其中是不是也有些相似的期待和想法?
迷信或正信
秋:我們看世界的所有宗教,會發現天主教真的有很多傳統,是在歷史中慢慢發展出來的,因而它有一個「非常民間」的成分。我們有東西掉了,就求聖安東尼;我們要考試,就求考試主保-這是中世紀的一位聖人,他很用功,可是不聰明,讀了就忘記,但考試時,就有天使來幫他,所以他很會考試,每次也都考得很好,所以就變成考試聖人。這方面,天主教很像民間宗教,這不是一個讚美的名詞,是說它有點「功利主義」。
天主教因為歷史久遠,自然會從民間吸取一些習俗。這是免不了的,因為宗教就是生活,宗教是貼近生活的,否則它就變成一門抽象的哲學,和生活沒有關係。而生活是什麼?不外柴米油鹽、考試等等,所以宗教慢慢會有這些習俗,久而久之,就會變成迷信。
在各宗教中,也許保持得最乾淨的要算新教,她不需要象徵,不需要偶像。但從某方面來說,新教也有自己的需要,某些教派把聖經絕對化,形成一種聖經字面主義,或「話語的實證主義」(positivism of the word),其實也是某種的迷信。
一個人為什麼需要宗教?因為生活在世界上,我們有很多不確定,人太渺小了,我們需要宗教提供這方面的幫忙,這有一點是心理上的因素。我們不必否定宗教在這方面提供的幫忙。只是,假如人對宗教什麼都不需要,只尋求這方面的幫忙,這才構成迷信。
迷信和真宗教之間,差別真有那麼大嗎?那完全是態度問題。有時候我們也在聖母瑪利亞面前禱告。但是,如果宗教不做這個,還做什麼呢?如果一定要把這些都拿掉,變成完全沒有行為的宗教,把它完全抽象化,變成一種哲學,那麼宗教和生活又有什麼關聯呢?我不認為天主教有這些東西是完全不對的,我們需要看的是態度問題。但是,如果一個人的宗教中什麼都沒有,只有這些,那麼他的宗教就變成迷信了。
其實民間宗教從某方面來講,她的宗教功能也是這樣的,亦在你需要時提供幫忙,在你找不到地方投訴的時候,給你信心。可能我們有時候看不起民間宗教,覺得它很功利,求很多神,最後可能還是自己解决了問題。宗教是幫助人的,絕不替代人,宗教只給人希望,讓人覺得可以活下去。而宗教就是這樣。
趙:這就像天主教舉行聖母遊行的時候,會覺得像媽祖出巡,那種張力就會出現了,可是不少教友又很喜歡,覺得有寄託,有一個對象,而不只是空洞的理論架構。現在萬金聖母遊行也已經到過台南教區,不知黃神父在這方面的看法如何?
黃:聖母巡行的活動由南往北已相繼在高雄、台南教區舉行過,目前到了嘉義教區。
在巡行至台南之前,教區的神父曾為此聚會討論過。我們擔心聖母遊行會讓外教人對天主教是聖母教的誤解更為加深,因此商討如何做好宣導與教育的工作。後來一個月的活動下來,成果令人相當滿意。
因為一方面天主教會和其他的宗教有更多的來往互動,如宮高德神父在官田的聖堂就和附近的廟和宮一起合辦這項活動。再方面藉此機會我們帶領教友從聖言中看聖母的故事、看聖母與耶穌基督的互動,進而認識聖母的角色──她和基督是同救贖者。同時幫助教友了解聖母巡行的目的不是偶像崇拜,而是讓更多人看到聖母的德範懿行,能夠加以學習;也就是將敬禮聖母的精神帶入具體的信仰生活中。
趙:這也是一種對話,即信仰理論與實際生活的溝通與對話。
編輯:請問為慕道者而言,我們看到似乎有兩個教育的管道,一個是教會的教導,如梵二之後對其他宗教是採包容的態度,也就是在其他的宗教內有部分的真理,而天主教會則有完全的真理,這已是較開放的了,有的則更保守。另外則是如黃神父提到的尊重與多元,黃老師也談及,這些都是一種更開放的態度。今天為一個慕道者,或者一位教友,他在接受前者的教導後,如何更進一步走向多元與尊重,這其中可能會產生一種矛盾或拉扯。請問如何看待這樣的情況?
矛盾或要求
秋:面對這樣的問題,我不認為是一種矛盾,應該說是一個要求。當然這個要求不容易達到。
可能有些人認為培育教友,凡事講得清清楚楚,教友只要言聽計從,按步就班照著做即可。他只需每個星期上教堂,辦妥告解,就是一位好教友了。我們並沒有要求他成為一位成熟的教友。
而一位成熟的教友應該是一方面努力追尋認識自己的信仰,另一方面也要有自我批判、自我開放,以及自我追尋的能力。我真心期待在教友培育方面,當我們教導他們時,他們能反省並提出質疑,然後自己去追求答案。
趙:是的,教友反省與分辨的能力非常重要,因為這樣他才會知道自己為何投身這個宗教,否則一旦碰到其他宗教更吸引他或更具挑戰性,就無所適從了。
兩位都提到教友培育的重要,現代很多人願意花錢去學諮商輔導或心靈會通的課程上。這個現象反應出大家對心靈的渴求,其實這未嘗不是教會福傳的大好機會。
編輯:再請教一個問題。為一位慕道老師,在宗教交談方面,他要如何教導他的慕道者?
廣納百川
黃:表面上,福傳和宗教交談看起來似乎是水火不容。就拿傳教來說,傳教是我們希望對方接受我們的信仰,而宗教交談則是要尊重對方的信仰,這真的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議題。
我認為台灣的慕道班,絕大多數的慕道者信仰別的宗教,只有少數人是無信仰者。面對後者比較簡單,至於前者,我們一方面不能強迫他人改宗,一方面又希望對方改變來接受我們的信仰,這其中就有很大的張力與挑戰。
我想用個例子說明,不知是否合適。各宗各派就像各種大大小小的河川水流,最後都會流入大海。而大海廣納百川,就如同各宗教的禮規、教義最終都會融合為一。所以宗教交談走到最後,各宗教都需自我調整,然後放棄某些東西,最後存異求同。
不過信仰在某些表達方面確實需要與時俱移,作些調整。記得小時候聽的道理,天堂在上面,地獄在下面,但在人類登陸月球之後,發現天堂原來不在上面。因此天堂與地獄不能再以具體的空間來說明,所以改變了對天堂的觀念,天堂是一種境界,是愛和光明的境界。
談到境界,福音中耶穌對天國的比喻,目前人類的智慧似乎只能以境界來理解,但仍不足以表達其中的內涵,它應該有更深的意義。也許再過一兩個世紀,會有更好的表達。
就像我們有位老神父不論怎麼解釋,就是無法明白「傳真」的功能,為什麼一張紙從這裡進,會跑到另一個地方。
各宗教之間也是如此,我們對彼此都有一些不能了解的部分,如天主教的復活永生,與佛教的輪迴、前世今生等。因此,最後我們彼此都要自我調整、自我提昇。
趙:神父提到「萬流歸宗」的觀念。其實各宗教都是在追尋一個終極的真理—真、善、美、正義……等等,這些是相同的部分,很容易交談。但仍有一些相異是難以妥協的,如復活與輪迴的觀念。黃老師對這些有什麼看法?
發現差異
秋:我覺得宗教交談可以從兩方面來看。一般我們較常談的是去異存同,即所謂「萬流歸宗」的概念,也就是宗教之間的差異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同的地方。而有些人以為到這裡就算已經完成了宗教交談。其實還有一點也十分重要,就是發現差異,不只是發現別人的差異,也發現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如此才能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
就拿剛才談到的復活與輪迴,基督宗教講的是復活,佛教信的是輪迴。而這兩者之間還可再進一步的對話,其實我們還是在一個釐清的過程。這不是說要拋棄自己對復活的信仰,而去認同輪迴。身為基督信徒,要有一種追尋真理的態度。所以我們可以一面了解復活的真諦,同時也可以思考輪迴的邏輯在哪裡。
趙:這是一種求同也求異的精神。
秋:沒錯,知道自己的差異性、特別性在哪裡,而有些地方還是要堅持的。
再談到復活與輪迴,若進一步思考,這兩者之間並沒有絕對的對立。我們可以把它們看成是不同的宗教為人類指出:此生此世不是生命的最後境界,在未來我們還有一個希望。
編輯:剛才兩位提到真理不應只侷限在天主教內,以及與其他宗教交談時要有開放的態度等等。有一種現象想請教二位。我們看到台灣的民間宗教很多,他們的信徒也很熱誠虔敬,常常耳聞他們碰到考試求文昌君、想生小孩拜祝生娘娘等,也往往十分靈驗。
現在台灣的廟宇道觀林立,也多成為觀光景點。如果有些教友參訪之時,正好生活遭逢困難或有某方面的需求,而有些參拜的行為。雖然他們心裡相信天主,也知道這些神明與天主的層次不同,過去只是聖賢之人,如今可以發顯神蹟,就如同教友會祈求聖安東尼尋找失物一樣。面對這樣的行為,兩位如何看待與指引?
真神與賢人
黃:堂區牧靈常會遇到這樣的問題。還是回到信仰的本質,我們是一神的信仰,而天主是那唯一的真神,其他的則以聖賢看待。
聖賢之所以令後人景仰而被神格化,必有其優點。因此我會教導教友去學習這些聖賢的表率,但我們信仰的核心唯一的真神是不能改變的。
因此在這個原則下,若對其他神明如媽祖、關公的敬禮是可以接受的。因為我們是透過這些賢者祈求天主的降福。
秋:談到實際的狀況就很難回答。這表示當事人碰到了困難,沒有援助,所以他去參拜其他的神明求個心安。如果有人問我,我會建議他不如求天主吧!
黃:台灣民間的信仰多會讓人有一種害怕或忌諱的氛圍,如不可以講四,吉或不吉,七月鬼月不可做這或做那等。
基督宗教則是講積極的愛與關懷,若多加強這方面的教育,就可以去除怕懼的心理,而過得心安理得了。
趙:信仰到了一個階段,心安的機會就會大於畏懼。
編輯:黃老師剛才談到建議當事人不如求天主,可是有時候求天主半天沒有回應,卻聽到哪一個神明很靈,此時就會有很大的掙扎與拉扯,請問該如何去面對呢?
秋:這樣的表現表示這位教友的信仰,還沒有到不需要各種可見的保證都相信的程度,如果到了,他就自然不會去求其他的神明了。
回歸生命的課題
黃:不可否認,有些民眾包括一些教友比較功利主義,凡事必須要看得到、摸得著才相信。
最近我常開車經過一座鐵皮建成樣式簡單的小廟,大門門楣上有三個大字「財神廟」,香客人潮是絡繹不絕,而天主教講福音、救恩,許多人是不理不睬,讓我感觸很深。某位神父就開玩笑說,有位聖人叫「Bonifacture」,不如翻譯成「包你發財」,相信會大受歡迎。
大多數人都在追求外在的功名利祿,但是真正的信仰還是要回歸到生命的課題,我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生命的終極目標是什麼?這樣的追尋,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信仰精髓,生命的安頓。
編輯:對於今日台灣在「宗教交談」方面,如何培育教友?請提供簡單、具體、可行的建議。謝謝!
教友的培育
黃:《教會在亞洲》宗座勸諭(31)強調「只有那些在基督信仰上成熟和堅信的人,才有資格參與真正的宗教交談。」因此在培育教友方面,有以下三點建議:
一)、增強信仰自信心:經由教理再教育或舉辦有關「本地教會新福傳」的信仰專題講座、研習會等,幫助信友信仰內在化。唯有對自己的宗教信仰有明確的認識,才能為此信仰作見證和分享。
二)、宗教互訪:以堂區為單位,在本堂神父的帶領下,主動參訪附近其他各宗各派,與之對談,增進彼此的認識與合作的機會。參訪後應有所評估和反省。
三)、研擬一項具體「關懷生命」的運動,促成教內教外、各宗各派,甚至全民的積極參與。在此運動的推展過程中,應伴隨著宗教交談的教會理念的宣導。
秋:最簡單的答案就是:去讀輔大宗教系。
趙:要做宗教交談,我們自己本身信仰的基礎要深厚,且要浸淫在自己的信仰經驗中,還有對社會的關懷、道理教義的研究等都是我們宗教交談的裝備,有了這些裝備,在交談時才會有更深的層次。現在請兩位做結論。
黃:我有三點建議如下:
第一、多教育與宣導對宗教交談有正確的認識,如宗教交談不是辯論、說服、或排斥,宗教交談是什麼……。
第二、教會需要更多專業專職的人投入,雖然主教團與各教區都有宗教交談委員會,但多為掛名,徒有組織而已,所以我們需要更多實際的運作與落實。
第三、我們對其他宗教還很陌生,需要多去認識其他宗教的信仰內涵與真諦,才能如黃教授所言發現差異而彼此豐富。
秋:我的結論有兩點,而這兩點之間有辯證的關係。第一是很多學者講過的,宗教交談是「非皈依,但交談」,也就是不是為皈依別人,就是為了對話而對話。第二則是「不改變別人,但不排除自己被改變」。
因為宗教交談是尋求真理的過程,我們也有可能不在真理中。如果認為我一定擁有最大的真理,這就沒有宗教交談的精神。所以我們的態度是不去改變別人,但不排除自己被改變,而不是努力去改變別人,自己卻不改變。
趙:謝謝兩位的對話與分享。宗教交談有幾個層次,一、自己和自己的信仰交談,也就是自己要常反省。二、教會內各種不同層次與領域的交談,如神父與教友,主教與神父,男教友與女教友等之間的對話。因為在彼此的對話與交談中,可以讓自己的信仰更寬廣、更多元。三、和其他宗教的交談。在這樣的基礎下,才能如二位所言,有一種更寬廣的態度,也就是允許自己也有被改變的可能。希望在努力追尋天寬地闊的真理過程中,我們能發現更整全的信仰真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