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青
今日世人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金融海嘯對整個世界帶來的影響。大家談論的主題不外乎經濟復甦、降低失業率、銀行與保險業的危機、通貨緊縮以及跨國企業甚至是整個國家的破產。
若要探討世界為何會有今天的危機,經濟學家的解釋是美國的房貸市場為刺激更大的利潤,因此願意以更大的風險借款給實際上可能無法償還貸款的購屋戶。消費者買到房子以後,又大量地購買家具、電器、汽車等物品,使得歐美過去十幾年來房價節節高昇,而各地的消費也刺激起景氣的飛揚。但是貸款的風險,銀行卻將之包裝成避險基金與其他金融產品售出,讓金融產品的買家與銀行共同分享房地產市場快速的成長率,卻也共同分擔了無法收回貸款的危險。
在金融海嘯的過程中,大家也開始發現始作俑者便是在金融食物鏈頂點的美國。一個美國家庭平均一年要有三至四萬美元的消費,才能償付房貸、買車、裝置全年可用的中央空調、送孩子上私立學校及旅遊等他們認為符合中等家庭消費需求的活動。但在一年只有一至兩千美元收入食物鏈的下層,卻供應了全人類的衣食住行的產品與服務。
從本次金融海嘯來看,世界不景氣便是因為食物鏈頂端的人們無法償還房貸,進而影響到以其風險為產品的避險基金及其他衍生性金融產品,並因此使消費萎縮,下層的生產者也因此受到影響,例如中國大陸在金融海嘯下,有兩千多萬名勞工必須離開工廠、不能繼續在沿海城市的工廠裡生產(參:《Newsweek》,2009/03/02)。然而這兩千多萬的民工回到鄉下,卻可能沒有可接手的工作。就算他們以務農來解決維生的需要,但農業可能還是無法滿足他們最低的要求,於是又回到城市出現工作機會以前的貧苦生活。
對照食物鏈上下層以後,我們可以發現上層享受了多數由下層辛苦生產後所帶來的利益,但在上層無力付出時,連下層都得一併承擔,這或許就是世俗的智慧所產生的矛盾。當然有人說這就是有需求才有供應的自由經濟,但我們這些基督徒也要照這種經濟思想來做我們生活的主要參考嗎?
這個世界的思想體系是建立在一個沒有天主的自由人文主義(Liberal Humanism)的基礎上。因為沒有天主的存在,所以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人人都想獲得最大的邊際效益(Maximization of the Marginal Utility)。國家也是如此,於是強大的國家必須為自己的利益去競爭、或巧取豪奪。
在討論經濟時,我們會討論到的競爭力,也是建立在上述的基礎上。即便在天主教的環境中,我們不也是常常把這種競爭力當作一隻金牛來崇拜?以台灣的中小學教育為例,不知多少家長拼命要送孩子進入教會辦理的私校,為的不外乎是教會學校的升學率遠超過其他學校?然而,個人、組織、甚至國家如果失去了競爭力,就算曾擁有多偉大的思想與成就,最後也僅能像希臘、義大利與埃及等文明古國成為觀光勝地,在政治、文化、軍事與經濟上也不能在世上發揮多大的影響力。
如果把追求邊際效益的最大化當作在世俗的必要之惡,那對我們這些教友而言,是否便要在社會中照社會的遊戲規則生活,在教會內則按照福音的準則來生活呢?或許「凱撒的歸凱撒、天主的歸天主」便成為這種雙面人生活方式的有力注解。
但耶穌在升天前對門徒的贈言中講到我們「不屬於這世界」,而是祂「從世界中揀選了我們。」(若十五19)也就是說,早期基督徒的世界觀並不認同當時強大的羅馬帝國,他們覺得「世界並沒有認識天主的名」。(若十七26)
兩千年後的今天,新的帝國與新的體系正面臨崩潰的危機,我們身為基督徒能否如早期門徒一樣,在這充滿危機的時代認識天主的名、也得享復活帶來的平安?在金融海嘯的時期,教會是否能站在弱小與被剝削者的立場去主持正義?教友們能否憑依他們的信仰「因真理而被祝聖」(若十七19)?我們是該停一停、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