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慎
(輔大日文系教授/台大日文系兼任教授)
(輔大日文系教授/台大日文系兼任教授)
回想在輔大的年少輕狂歲月,我不曾注意到校園中的信仰中心—淨心堂—的存在,更感受不到其內天主聖三的臨在。從輔大學生到回輔大任教,我在輔大已度過20載。在輔大,我建立個人知識的基礎,也沈浸在研究與教學的樂趣中,一路從講師升等到教授。順境時,我恃才傲物;失敗時,我怨天尤人。
我是生長在基督教的家庭。幼時,每逢主日,我即會與父親到「協同教會」做禮拜,我參加的是兒童主日學。但是,我對天主的召叫竟是充耳不聞,當時只知道教會有得玩,而復活節與耶誕節時更有得吃。吃與玩是我走進教會的動能。
我雖不認得天主,但仍得天主眷顧。在聖神的引領下,我的求學意外的順利,國中好玩的我,竟能幸運地考取國立台中商專應用外語科,並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在轉學考中,我又一舉取得當時台灣僅有的四所大學日文系的入學資格。我選擇了當中最好的輔仁大學。在校園中,神父與修女不僅傳授知識,也讓我們感受到無私的付出與愛—那是基督的肖像,但我竟不認得祂。
三年前,父親在安寧病房中度過他人生的最後三週,那是他肉體最痛苦,但卻是心靈與主最親近的時刻。父親雖不捨與他所摰愛的妻兒暫時分離,但他相信天主所造的生命是永生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蛻變。
病榻前,我問父親:「害怕嗎?」父親答:「不怕。」我知道,為官清廉的父親已在旅途中,以他的言行為基督作見證。正如聖保祿宗徒所言:「這場好仗,我已打完;這場賽跑,我已跑到終點;這信仰,我已保持了」。這也是教會牧師及弟兄姐妹在父親病房中,為他主持的最後一次禮拜(類似傅油聖事)時,父親心中的寫照。
父親離世後,幾次到淨心堂參加彌撒,我認為這是接近父親的唯一方法。其間我強烈地想認識父親的歸處—天主的國。在一次祭天敬祖的儀式上,我且與父親相約彼岸。
在主日學時,我記得基督的聖訓:「我是道路、真理和生命,除非經過我,誰也不能到父那裡去。」(若十四6)這讓我思索在輔大的生活所為何來?升等教授?升官發財?我想聖神引領我到輔大,絕非為此。輔大是台灣唯一的宗座大學,肩負著在高等教育中,體現基督精神與價值的使命。進入輔大的年輕學子在學習生活中,除各自的專業領域外,更應形塑具天主教大學精神之人生觀。
除宗教系外,輔大並無天主教理之課程,輔大亦尊重天主賦予個體生命的心靈自由。但輔大人如何領受到基督的愛,且以此去擁抱生活周邊所面對的人、事、物,成為知人、知物、知天的整全生命?身為天主教大學的一員,我有義務回應這些問題,這是天主對我的召叫。
一天傍晚,我向同住社區的「寶媽」—輔大宗輔的姐妹—說出:「我想聽道理」。不久,我就走進吳堅凌弟兄的「心泉」慕道班,聆聽基督的聖訓,並在今年(2009)的復活節前夕與內人一起接受赦罪的聖洗,成為基督的信徒。
這一年道理班的課程,我雖對聖經的內容無法完全的融會貫通,仍要透過不斷的讀經與祈禱,始能在聖神的帶領與智慧的開啟下,歸向天主,探索宇宙的本源,萬有的起始。但我深深體悟,若無天主的大能,受造物即使天縱英明亦難以成就任何事情。在小學教科書中,我們都讀過〈愚公移山〉的故事,中國人更常說「人定勝天」。但受造物何時勝過「天主」呢?即便科學昌明的今天,但面對天主所造的宇宙萬物,我們不知道的遠遠超過知道的。天主的奧蹟,豈是凡夫俗子所能一手掌握!
認識天主後,我更懂得謙卑。天主賜給我們智慧,讓我們得以建構知識,但這些受之於天父的知識,乃為成就父在世的救恩計畫。人類自以為是的濫用知識,終將受到宇宙主宰(天主)的反撲,印證近年的氣候變遷與生態環境惡化,我們應該採取行動回應天主。
身為政治研究者的我,經常思考如何讓苦難的華人擺脫治、亂交替的歷史詛咒?讓天主賜予我們中華大地成為「迦南美地」(禰旨得成,在地若天-天主經)?「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荀子語)但我華人要如何獲得救贖?民主應是唯一的出路。古聖先賢所言:「順乎天理,應乎人心」,而這天理盡存於聖經中,不進入聖經,聆聽天主的聖言,無從理解政治哲學中所闡釋的民主、自由與人權。
我應該回應天主的召叫,否則我在知識、真理的追求上,無疑將是緣木求魚。身為教友,祈求上主能時刻帶領我,忠實地回應在輔大的使命與特色。而當我抵達旅途終點時,回首前程,能與父親一般,不辱天主創造生命的奧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