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高德
(台南六甲天主堂主任司鐸)
(台南六甲天主堂主任司鐸)
四十年前有幾次大型的全國牧靈大會,參與的人數很多,討論過許多重要議題,給展開福傳的教會注入不少動力,負責籌劃的一大推手,就是當年在台南碧岳神學院任教,兼任教區牧靈中心主任的岳雲峰神父。
在我們剛從小修院升上大修院的修士心中,他是一位非常有才幹、有抱負的神長,是我們學習的對象,那時「粉絲」一詞,尚未出現。
一、小時候的印象
一群小蘿蔔頭在達義修道院的年代(1967~1973),那時大家還不知天高地厚,只覺得已經胸懷大志,有耶穌為長兄、主教為前鋒、眾家兄弟為夥伴,常常做著高舉救贖的旗幟、甘願衝鋒陷陣、誓死不退的青年大夢。
現在回憶起來,不單在達義的那段青澀歲月,也加上在碧岳讀神哲學的美好成長,到羅馬進修的甘苦歷程,還有在不同崗位上的牧靈工作,一路走來,總有一位隨時能請益、常常關懷與陪伴我們的神長,他就是岳雲峰神父。
中學階段的小修院生活,有開學和學期後的三天退省,以及每次月考後的退省,有幾年經常給我們帶避靜的就是岳神父。
當時大家的印象是岳神父很嚴肅、不茍言笑,很難讓人在第一印象中喜歡他,但只要提到他的鄉音和口頭禪,大家都不免會會心一笑;那時只知道他是隔壁大修院的教授,講起道理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只可惜小部分聽懂、大部分都聽不懂;主日晚餐前大小修士一同守聖時,也會聽到岳神父講一篇道理,在日積月累、潛移默化下,我們的靈修和虔誠,不知不覺中,也涓滴的打下了一些基礎。
二、共同生活的感受
在碧岳神學院研讀神哲學的歲月,岳神父是大家共同的記憶。他講授的「基督論」、「教會論」、「聖母論」都是內容紮實、份量頗重的課程,從開學的第一堂到最後一堂,他的認真態度都一致,沒有任何一堂課鬆懈,講課的聲調可以用「聲嘶力竭」來形容,教室外遠遠就能聽的見,也沒人能打瞌睡。
畢業多年之後,許多聽過他講課的神父,仍有鮮明的記憶,也激發了一些修士對神學的興趣,繼續出國進修,更上層樓的精研;在餐廳分到與岳神父共餐的修士,都知道那是「時事桌和神學桌」,永遠不會沒有話題,也經常都能聽到精闢的見解和頭頭是道的分析,讓人看到他「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熱情分享,對修士的關懷也都常常溢於言表。
認識岳神父的人一定知道他的祈禱和靈修,就如他上課的態度一樣。他每天定時的祈禱和默想、唸玫瑰經,四十餘年如一日,不怠惰,不間斷,這不是每位修道人都有的毅力;這位忠實的主僕、堅貞的表率,完全無愧於是基督的追隨者。
岳神父上課的靈感、講避靜的內容、書寫文章的泉思、出版專著的動力,都取之於祈禱,得之於默想。他為祈禱者塑造真實而具體的形象,以身作則的詮釋當下的獻身生活,影響了許多共同生活的修士們,即使畢業離開修院、當了神父多年,仍會思念岳神父的榜樣而自我勉勵。
他穩如泰山的「教會意識」,也出自深刻的祈禱,並連結在他內心的信仰生命上,一切事情的考量都以此為優先,不計個人得失、也從不置身於事外、或淡漠以待;他全心擁戴教宗,研讀並宣講教宗通諭,關心世界上其他教會發生的大事;並全力尊敬、維護教區首長的神權,對教區的牧靈措施也多有建言,視為己任;同時他全意愛護修士,課業學習中鼓勵有加,做過他學生的神父,每天都在他的祈禱中,不曾或忘。
如有對教會不利的勢力或言詞,他一定挺身而出,加以撻伐;若有教難,他必定是第一名的殉道者。
在修院課程中,大家都公認岳神父以極大熱情講授的「聖母論」,極有內容,是修士們收穫最多的科目。他讓聽課者無法不興起對聖母的正當熱誠,有如聖母自己所用的靈修態度-「默存心中,反覆思索」;岳神父也以最深層的默觀,逐漸蘊釀出很大的能量,這與他講授「基督論」時絕佳的發揮,有必然的關連。
他對聖母在襄助基督救贖地位的體悟,不單上課時給修士講解不輟、傳授教會信理,也在全省各地為許多修女團體帶退省,加深修女獻身教會、服事基督的真道。最後還筆之於書,出版《革新聲中的修女生活》(1973)與《聖母心靈底蘊》(1990)兩本書,使更廣大的讀者能在靈修祈禱的信仰生命中,得到神益。這可列為岳神父對台灣教會的貢獻之一。
岳神父養成一生每天閱讀的好習慣,他的書房就像書堆,隨手都可以拿到書。特別是剛出刊的教會報紙、雜誌,剛出版的教會新書,他都能享受先睹為快的樂趣;在每天舉祭、默想的小聖堂裡,也有數十本書經常更換。
1994年南北大修院合併後,昔日忙於授課的業師,轉型為榮退休養,更是海闊天空大量的閱讀,即使住院療養期間,岳神父始終手不釋卷;三年前,《教宗本篤十六世》出版不久,他就讀完整本書,還告訴我翻譯的很好,譯者序寫的尤其好,這樣求知若渴的閱讀習慣,能做到如此的「愛書」人,現在也很難找出幾個了。
修士們都知道,在課業與靈修上的督促,岳神父是嚴格出名的,只要對修士有益的,絕不妥協。然而他對身外之物的錢財,卻十分淡泊,吃穿都自奉儉樸,甚少添購新衣。但二十年前,台南永康法蒂瑪堂籌建新堂,他捐款二十萬元。
他也經常資助修士的固定零用金。對修院的員工,過年過節和生日,總是會收到岳神父的紅包,員工對他也最服氣。1987年,主教安排我出國進修,給了我兩萬元買機票,全教區只有岳神父給我一個紅包,資助旅費兩千元,這是我常記得的事。
簡短的字數、貧乏的筆觸,無法描繪出岳神父一生的事蹟,如今風燭殘年的他,進出醫院多次,輾轉病床之間忍受病苦,並聲明不做侵入性治療。過去受教於他、做學生的我們,每天為他祈禱,求天主聖神的臨在,能一路帶領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