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偉業
今年(2013)復活節,在聖荷西華人天主教會受洗及領受堅振的人中,有一位比較特別的年輕人,艾倫。他是柏克萊加大電機系四年級的學生。父親是白人,母親是中國人。父母都不是教友,他也不是在宗教環境下長大的。
艾倫在高中時已經是一位鷹級童子軍(Eagle Scout),立志將來做一位好公民改善社會。他雖然相信有一位上帝,但是遙不可及。艾倫進入加大以後發現,大學生活環境自由而多元,無所謂的道德標準,而且耳濡目染的習性受到同儕影響很大,他覺得與當年童軍揭櫫的德行漸行漸遠。
於是艾倫開始在基督徒的同學當中尋求幫助,先加入基督徒團契,再進入美南浸信會受洗。雖然他從這個基督教會進入信仰的門檻,但是當他愈深入追求,愈覺得那裡的教導有欠缺,和他對聖經的領悟有所不同,因此他開始尋找別的教會。
這時候他有機緣遇到我們教會在加大讀書的年輕人,藉由他們的帶領,他到了校園的 Newman Center,開始接觸天主教會。從此他積極參與和追求,並且每主日都會從柏克萊南下來參加我們的英文彌撒,並在敬拜讚美的事奉小組擔任吉他手。一年之後,在復活節前夕彌撒,他領受堅振,正式加入天主教會。
艾倫的皈依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起身,做些事」(get up and do something)。他不想只做個表面的基督徒,而希望追求更豐盛的生命,結果天主帶領他進入了天主教會。
在艾倫的見證中,他鼓勵信眾不要怠惰,要起而行,活出信仰,靈命才能長進。他用雅各書二17,做他的結語:「信德也是這樣,若沒有行為,自身便是死的。」他的見證讓我們感觸良多。
這麼多年來,我們只看到年輕人不再進堂,很多成年教友離棄幼時的信仰改信他教。像艾倫這樣追求真理鍥而不捨的年輕人實在不多,這的確給我們很多的鼓舞。那就是見證到天主仍然不斷地在邀請,召叫那些渴慕祂的人跟隨祂。
美國有一著名的天主教電視台「EWTN(Eternal Word Television Network)」,它是由一位加爾默羅會的修女Mother Angelica創立。每週播放的節目中,有一個訪問單元就叫「回家」(Journey Home)。主持人Marcus Grodi,原是一位受過完整加爾文神學訓練(Gordon-Conwell Theological Seminary)的牧師,在1992年皈依天主教會之前,他曾在長老教會牧會過一段時間。他雖然很感念原來家庭和教會對他在基督信仰上的栽培,但是他對聖體聖事的渴望,以及回歸初期教會統一的訓導(Magisterium),終於讓他放棄多年來建立的教會地位,及所有連帶的物質安全保障,轉成一位天主教會中默默無聞的平信徒。
他這樣的抉擇和犧牲是非常巨大的,然而他深知在基督教會裡還有一些像他那樣有追求真理的心,但是進退失據,心裡掙扎的神職人員。於是20年前他就決定成立「Coming Home Network」的事工來幫助他們,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協助過上千位牧師進入天主教會。
在每週一小時的節目中,他訪問過很多學養豐富,靈命深邃的神父和教友,他們有些原是其他基督教會的牧師或長老,有些是離開教會多年之後再回頭的教友。雖然每一個人都有曲折的信仰心路,但是帶領他們回來的渴望卻是一致的,就是想要在聖體聖事中和耶穌更加的親密,想要一個有歷史傳承,堅守聖經真理,並且有統一訓導的教會。
在天主教會長大的人,這些是再稀鬆平常不過、而且稍有厭倦的教條,然而卻是很多基督教飽學之士,包括英國亨利紐曼樞機(Henry Newman)在內,尋覓多年的珍寶,也是他們覺得心靈可以安歇之處。
同樣的體制,同樣的訓誨,看法上怎麼會是這樣大的差異?我終於瞭解到了,原來對天主的信仰可以傳承,但是和基督的親密關係,無人可以代勞,必須每一個信徒自我更新。如果我們和基督沒有親密的關係,傳承的宗教信仰就只剩下和自己的生命毫無關連的儀文教條,那麼厭倦和疏遠也是必然的。
這些年教會對整個美國社會的影響力逐漸式微,很多人歸咎於梵蒂岡固守教條,無法因應文化潮流而做改變。其實主要原因可能就是美國教會內部的俗化(secularized)。
儘管美國有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六千多萬的人自稱是天主教徒,但是這個有形的教會受到世俗化的影響很大,教友對所謂道德上的議題多持己見,願意聽從美國主教團建議的不多,尤其是影響力大的公眾人物,例如現任副總統Joe Biden,前任國會議長Nancy Pelosi,都是教友,但卻各行其是,由此而影響到教會機構的俗化。
舉一個最近的俗化案例,耶穌會創立的波士頓學院(Boston College)今年畢業典禮,邀請支持墮胎法案的愛爾蘭總理Enda Kenny做演講,此舉讓波士頓的樞機主教Sean O'Malley大為不滿,因為它違反美國主教團公布的教會機構該遵守的條例。但是學校堅持不收回邀請,以致樞機主教今年打破慣例,不參加典禮最後由他主持的降福儀式。
今年二月教宗本篤十六宣布退休。美國媒體大肆分析預測將有年輕的教宗繼任,以及耳目一新的改革。但是天主自有計劃,結果召選了來自「地極」的阿根廷樞機主教Jorge Bergoglio成為新任的教宗方濟各,他以完全出人意料的舉止呈現,謙遜質樸,剛毅超見,很快就贏得世界的喜愛。他要信眾為他和神職人員祈禱,讓他們成為好牧人。
教宗方濟各的出線是天主的睿智。在教會兩千年的歷史中,很多時候內憂外患遠超過今天的局面。現今的世代比起聖方濟時代的黑暗中世紀,以及羅耀拉時代的宗教改革,並不更艱難險阻。而今教會仍然屹立不搖,相信是創始成終的基督親自帶領。最終,祂要帶領教會,整體人類回家。
我想起一首優美動人的詩歌:「回歸父家」,「是,我要起來,回歸我父的家鄉。我要歌詠,我心歡欣,我一生歲月,充盈主恩寵。」它也是天主聖神在每位信徒心內的吟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