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倫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歷史事實,反映出一段刻骨銘心的宗教情緣。降生成人的耶穌,以言以行宣講天國的福音,卻受到權貴的忌恨與反對。祂若放棄自己的使命,回到納匝肋,去過木匠的生活,就可以避免公開佈道所遭受的迫害。耶穌卻沒有放棄宣講福音和服務眾人,因為祂要承行天主父的旨意。
有人因此反對祂,祂卻甘心接受。祂不逃避或還擊,只求忠於自己的使命,並以愛心和真理對待迫害祂的人。敵人若沒有置祂於死地,絕不甘休。結果耶穌因愛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祂的一生給人帶來豐盛的生命,死的時候也一樣給人帶來生命的啟示與力量。
愛的犧牲
當年耶穌被反對者以「褻瀆」的罪名控告,羅馬總督比拉多雖然明知祂沒有犯任何刑事罪,只是觸犯了那些地方的權貴,但因為不願意與後者為敵,所以還是判了耶穌被釘十字架的酷刑。
耶穌先被鞭打戲弄,然後背起十字架走向加爾瓦略山。在山上被釘於兩個囚犯之間,受盡嘲笑辱駡。十字架上放著祂的罪狀牌,寫著「納匝肋人耶穌,猶太人的君王」(若十九19)。從那時起,紀念耶穌受難的物質十字標記上,通常附有拉丁文「INRI」字母,寫的就是木頭上的那句話。
耶穌在十字架上,有腳板托住,使祂還能運氣呼吸,不會太快斷氣而死。一般情況下,若要受刑者快死,就把腳打斷,身體一沉,呼吸受阻,很快就喪命。耶穌被懸掛整整三個鐘頭左右才死,當兵士來到祂那裡時,見祂已死,所以沒有打斷祂的腿。其中一名兵士用長矛刺入祂的心房,而從祂心中流出了血水(若十九33~34)。
近年來流傳的「上主慈悲像」,表達了此章節所描繪的意境。圖像顯示從耶穌聖心中射出兩道大光芒。一股是白的(血),一股是紅的(血)。圖下的文字寫著∶「耶穌,我依靠祢」
十字架上的耶穌向世人顯示了祂的「慈悲」,而「慈悲」也是我們對所有人應持有的態度。耶穌通過傅天娜修女告訴我們:
「我要求妳,基於愛我的緣故,實施仁慈。妳應該時時處處仁慈地對待近人,不得畏縮不前,或是諸多推託。我要教妳三個仁慈地對待近人的方法:行為、言語、祈禱。」
投奔耶穌的人要得到慰藉與力量。而人靈都能藉著這三種行為,表達對上主慈悲的信任,也分施祂的恩寵。
有耶穌的十字架
基督宗教都用十字作為信仰的標記,但是天主教一般都用有耶穌懸掛在上面的十字架(稱為crucifix),而基督新教多數用沒有耶穌像的十字架(cross)。後者基於歷史的「誓反」情結,故意有別於天主教,而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理論上他們強調說,耶穌已經死而埋葬,第三天復活了,因此十字架上不應該再有耶穌的像。天主教卻解釋說,十字架若沒有耶穌,只是一個處罰犯人的刑具,是犯錯和受罰的象徵。
十字架之所以值得保留,甚至受崇拜,是因為降生成人的耶穌為人類奉獻了自己的生命,為我們犧牲了,所以天主教所用的十字架,通常要有耶穌像,才能襯托出它完整的真義。
天主教紀念耶穌的自我犧牲不但有物質標記,更有行為標記。在傳統中,「十字聖號經」是一個動作,也是一個祈禱文。動作方面是用右手從額頭到胸口劃直線,然後從左肩到右肩劃橫線,劃出十字形,而口裡念:「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們。」
兩者結合,形成了一個簡短,卻具有深義的祈禱文。天主教徒有時單獨的使用它,更常以它作為較長祈禱的引文。
劃十字聖號提醒我們耶穌愛人情深,不惜犧牲自己被釘十字架上,奉獻了生命。祂的犧牲給了我們接受生活中各種困苦的力量。其中劃十字時所劃的直線,也提醒天主教信仰中應有的天人關係,即愛天主在萬有之上。所劃橫線則提醒我們,人與人之間彼此相愛的誡命。
痛苦與十字架的啟示
十字架代表愛的犧牲,也代表耶穌的苦難。祂背負十字架、走苦路,以及被釘十字架上,形成祂一生傳揚福音而忍受各種苦痛的縮影。
耶穌的苦難給我們宣告一個救恩的喜訊。這個喜訊指的是一個過程,不單是指一個事件或一個終點,它指出為接受死在十字架上的壯烈犧牲,必須先接納日常生活中受苦的過程。
一般經驗顯示,為追求學業進步、人格向善、事業成功、人際順暢,人們必須接納在讀書、立志、工作與建立良好關係的過程中所要經歷的磨練,和該付出的努力。也就是這種苦盡甘來的經驗,不但是坐享其成的人生,更能讓生命充滿美麗和感動。
在信仰和倫理實踐上,我們更要不怕犧牲,肯為愛而奉獻自己、服務他人。如此必能在家庭、工作場所,及社會上結出豐碩的果實。
儘管我們在現世接觸到很多不幸、痛苦、悲傷和死亡,但我們堅決相信能夠突破困境,創造人間的美好和幸福。而且有一天,人類終能達到圓滿幸福的生命境界。
基督徒對世界樂觀,對將來充滿希望,亦願意為促進新世界的臨現,而參與改造世界的工作,包括對政治和社會事務的參與,並甘心分擔這個過程所需要面對的焦慮、挫折與困苦。
十字架的犧牲啟示我們:我們必須接受磨難,才能獲得更豐盛的生命。正如耶穌所言:「一粒麥子如果不落在地裡死了,仍只是一粒;如果死了,才結出許多子粒來。」(若十二24)耶穌的苦難與聖死印證了這句話。因為祂的犧牲與愛,門徒們學會了超越自我,走出追求權貴的枷鎖,參與祂的福傳工作。
《康熙十字歌》
康熙皇帝為了紀念耶穌基督被釘死在十架上,曾寫了一首膾炙人口的七律,名曰《基督死》,又稱《康熙十字歌》。這是一篇體會基督受苦受難的千古佳作。作者顯然熟讀四福音書,非常瞭解耶穌被釘前受審受苦的經過。
以第三句「身列四衙半夜路」為例,它指出耶穌被捕後被帶到四個地方,首先被押送到亞納斯府內(若十八13),也被送到蓋法那裡去(若十八24)。但謀害耶穌的猶太領袖因為「沒有殺人的權柄」(若十八31),把祂解送往比拉多總督衙內(若十八28)。後者見事情棘手,為了推卸責任,又將耶穌轉送到黑落德王那裡(路廿三7)。
耶穌在黑落德前始終不發一言,後者無可奈何,只好把耶穌再送回比拉多那裡(路廿三11)。如此花了半夜的時間推來送去,走了不少苦路。作者以簡潔的七言「身列四衙半夜路」,就把經過說穿了!
康熙深刻理解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的意義,藉著他深邃的語言能力,雕琢出如此深入其境的詩句來。全詩抄錄於下:
功成十字血成溪,百丈恩流分自西。
身列四衙半夜路,徒方三背兩番雞。
五千鞭撻寸膚裂,六尺懸垂二盜齊。
慘慟八垓驚九品,七言一畢萬靈啼。
身列四衙半夜路,徒方三背兩番雞。
五千鞭撻寸膚裂,六尺懸垂二盜齊。
慘慟八垓驚九品,七言一畢萬靈啼。
此詩押韻嚴謹,雖只有8句56字,卻將耶穌被捕到殞命的主要情節描繪得淋漓盡致,意味無窮。當我們讀這首詩,默想基督苦難經歷中那些悲痛的場面,必會歷歷在目,催人淚下。
此詩開首一句肯定十字架的犧牲,表面是血流成溪的淒涼,實際上卻是一項偉大的「功績」。接著承認十字架的血是「百丈恩流」,它雖然流自西方的耶路撒冷,但現在讓東方的中國也能受恩。
被帶到四個衙門的過程中,伯多祿在雞叫前接二連三地否認背叛祂。後來比拉多終於判祂死罪,讓祂受士兵們的辱駡戲弄,而且身體受鞭,頭戴刺冠。然後背十字架上山,最後被釘在兩個強盜中間。
結尾兩句,首先提到耶穌的含苦受冤震驚了八方官民之眾。總結時說明耶穌在十字架上說了七句話,最後一句是「完成了!」七言一畢,便低頭氣絕。其時天顯異象:太陽失光,地動山搖,山石崩裂,墳墓自開,聖殿的帳幔從上而下裂為兩半。眾靈都感受到耶穌的死非常不平凡,其中百夫長驚歎說:「這人真是天主子!」(瑪廿七54)
這首詩在數位和度量的應用上獨具風格,就是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和分寸尺丈全部巧妙地貫穿其中,縱橫呼應,毫無牽強之意。
善哉耶穌十架,仁愛的真諦,信仰的標記,救恩的實踐,生命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