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玫玲
皮耶的婚禮,將在法國大西洋岸的避暑聖地華雍(Royan)舉行。打開六角形法國地圖,華雍位於正西,查詢交通工具,機票價格居高不下,還得轉車;火車需到巴黎轉,到了華雍還得找到教堂……想到要闖蕩千里,滿腔的豪情壯志,頓時消去大半。
皮耶的哥哥去年(2013)在巴黎舉行婚禮,新娘是出生於法國的阿爾及利亞後裔,接受傳統的回教教義薰陶,所以雙方協調,不舉行天主教婚配聖事,只有公證和喜宴,宜思因此賜我豁免權;這次又收請帖,心裡明白,宜思和菲力普誠懇的把我們列入至親好友賓客名中,不論如何,都應該排除萬難,共襄盛舉。
不巧禮強辦公室正忙的不可開交,我必須設法單身赴會,左思右想,總無對策,幾乎想放棄,宜思卻不放棄我,在千頭萬緒的準備工作中,體貼細心的為我規劃行程:就是和他們夫婦一起提前幾天出門。
她徵求住在距離婚禮一小時車程外的弟弟貝同、弟妹德芬同意,收容我幾天,喜慶當天,再和他們一道前往。不僅如此,宜思更為部分遠道親友訂好婚禮當晚旅館,安排我和新郎代母宜思閨密,分享客房,甚至於隔天回程,搭菲力普老友夫婦便車回巴黎,也安排好了。有這樣的朋友是天主恩賜,只能從命。
星期一菲力普下班後,我們裝滿大包小包,其中有喜宴所需桌布,和宜思依準媳婦設計縫製,用來布置新娘娘家騎獵場,數十公尺長,三角形印花布彩旗。
我們浩浩蕩蕩出發,繞過巴黎,四個半小時後,在風雨中抵達歐雷勇(Orléans),聖女貞德曾在此勇戰英軍;二戰期間,十四歲的阿宏呂思惕覺(Aron Lustiger 1926~2007)和父親、妹妹逃避納粹對猶太人迫害,遷徙至此,在這裡經驗天主臨在的真實,不顧父親的反對,於此城領洗;四十年後,教宗任命他為歐雷勇主教,上主的道路,真不是人心所能揣度的……
一宿無話,第二天繼續趕路;途中,宜思建議何不就近參觀附近古城堡,恍然大悟,我們已經到了著名的羅亞河城堡之鄉!
宜思在外公法國南部的城堡,度過歡樂童年,並且在其中與菲利普成婚,對城堡有特別感情;她出身世家,過的是現代公主的生活,我們成為知心閨密,卻是因為共同的話題:天主在人間的王國「愛」,她分享和菲利普三十年婚姻生活:「我從一開始就決心愛他到底,但是我知道,自己力量有限,永遠無法達成目標」,她說:「我必須向主求恩賜,求祂日復一日賜給我愛他的能力」,她發現,「祈禱」是維繫婚姻生活的唯一秘訣。
終於抵達位於霞紅和干邑白蘭地產區的貝同家,只見至少半米厚的老石牆上,爬牆虎綠意欣然,雞群自在覓食雜草叢中,前庭塑料大棚,竟是船塢,藏著貝同整修中的遊艇。
進得門來,貝同先「秀」給姐姐姐夫,剛整理完工,嶄新的唯一廁所,應宜思請求,接著搬出經他妙手重生的數幅油畫,印證姐姐說:「貝同多才多藝,卻一貧如洗」。
原來他當年選擇付贍養費,也不控告攜帶子女棄家出走的前妻;選擇留在沒有修復訂單的村子,在鄰鎮中學兼課,為的是接近孩子……感謝宜思,讓我有機會認識她憐惜的么弟,婚姻觸礁,卻依然懷著「乘長風破萬里浪」豪情,因為在他船上安睡著吾主吧!
今天的準新郎皮耶,和女友奧德麗,藝術學院畢業那年,獲得文憑,同時升格為父母。動畫系第一名畢業的皮耶,立刻贏得高薪合約,投入第一部動畫電影製作,婚事因此拖延至女兒近兩歲,才有空辦理;六月初在巴黎公證,法律上雙方彼此確認名分,已經幸福洋溢。
今天大喜日,眾親友從法國各地齊聚於十二世紀的羅馬式教堂,在教會內見證他們將互許的承諾,兩位新人選擇的福音是「真福八端」,這對生活優渥,享有一切資源的才子佳人,彼此在耶穌內把自己交付給對方之際,竟選擇跟隨「沒有枕頭之地」,良善心謙的人子!
失去信仰的法國人總說「愛情只有三年保鮮期」,今天婚配聖事,皮耶和奧德麗見證「教會長女」,香火綿延,後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