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任吉
「竊聽風暴」連獲德國奧斯卡、歐洲電影展、巴伐利亞電影展的多項大獎,且榮獲今年美國奧斯卡最佳外語影片。內容敘述1985年11月東德柏林圍牆倒塌前5年,一位秘密警察幹部及其周遭相關人物的故事。
東西德分裂時,東德的人口有一千八百萬,情報機構「史塔西」(STASI,片中譯為「國家安全局」)有十二萬諜報人員、二十萬線民、一千名監聽電話人員、兩千位郵電秘檢人員,並擁有6百多萬人民的秘密檔案。可想而知,這是一個多麼恐怖,且令人望之生畏的威權控制系統。
故事內容緊張刺激、高潮迭起:主角秘密警察起初因職業的敏銳感及國家安全的理由,主動向文化局長提出要親自負責監控劇作家德瑞曼及其女友西蘭。經上級批准後,他在德瑞曼家中安裝了全方位的監聽系統,結果主角秘密警察不僅沒有殘忍、嚴苛地對待劇作家,反而暗助其一臂之力,人性的良知勝過殘殺人民的強權公器,寫下一篇待人以善、放人生路,並願意為善良行為付出代價的感人故事。
「竊聽風暴」與「帝國毀滅」、「帝國大審判」、「再見列寧」等片,可謂是一系列東西德分裂、人民嚮往自由、公平、正義生活的經驗反省。本片沒有聚焦在暴君的殘暴、無能和軟弱上,而以一位大時代的小人物---秘密警察立場改變的過程,來述說人性對殘暴制度、非公平正義環境的控訴。
本片成功之處在於,幾位具有舞台劇背景的演技派資深演員成功地搭配合作,加上絕佳的劇本,精采表達出真實故事中的關係和衝突,例如:文化部長意圖強佔劇作家女友西蘭為自己情婦,並利用自己的職權以升遷、去職來威脅下級部屬;他又命令秘密警察幹部全面監聽劇作家,試圖蒐集反抗國家的證據以除掉劇作家,過程十分緊張;劇作家女友西蘭,為了生存和表演的權益背叛了真實的愛情,最後卻後悔,讓觀眾碰觸到人性的脆弱處,而激起同情之心;劇作家為了外表的尊貴而放棄善良、真理的立場;主角秘密警察在監聽的過程中涉入長官謀求私利的企圖中,卻又在亂世中珍貴的情感生活裡一步步回應內心對真理、公義的呼喚,寧願以高度的辦案技巧欺上瞞下、協助作家及女友,而自己甘願被降級為低下的拆信工。角色之間的關係、情節的發展絲絲入扣,精采不斷。
本片的開場及結尾均可圈可點:影片一開始就向觀眾訴說納粹秘密警察的殘忍手段,他們72小時日以繼夜、疲勞轟炸式地重複審詢無辜年輕人的方式,真的會使無辜的人被迫承認有罪。結尾時,免於政治迫害的劇作家以出書具名感謝的方式,與原秘密警察主角相遇,展現出人類心靈相知、相惜的珍貴之處,並為本片劃上最完美的句點。
但是影片中,除了有戲份的演員外,在街道上、辦公室、監獄、公共餐廳、大書店的場景裡,缺乏人物走動及現場機械、空氣的聲音,有種毫無生氣的感覺;雖然共產國家因冷戰蕭條、經濟不景氣,但少了生活中的人,總覺得場面調度中缺乏最重要的因素,顯得電影不算完整。
本片導演是德國新生代的賀克唐那斯馬克。他出生於德國科隆,牛津大學哲學系畢業後,返回慕尼黑影視大學攻讀電影。起初以短片拍攝為主,自2001年開始籌備這部長片。本片不僅擊敗大導演阿莫多瓦德的作品,獲得「歐洲電影獎」最佳影片獎,他個人也因本片所編寫四年的劇本,獲得最佳劇本獎。
在中國大陸、台灣出生長大的人,歷經「反攻大陸」、「白色恐怖」時期,擔心政治立場、思想有問題;這正像電影中的藝文人士一樣,對威權控制、國家情治單位無孔不入、隨時監聽或跟蹤的情況心生恐懼。這情況與在法治、民主、自由國家中,人民有免於恐懼及居住、行動、言論、集會自由的權利正好相反。我們所身處的台灣,歷經民主成長之路,而有今日現況,是項多麼值得珍惜的寶貴經驗!
德國有以政治、社會為主題,跨時代、反省的影視作品,反觀國內的媒體,在多元化的影像世界中,只被政治機器、商業導向所運用,其中充斥著濫情、扭曲、且價值觀混亂的記錄報導,十分令人扼腕感嘆!